纪绾是纪淮幺女,出生没多久父亲就病故了,上头的兄长们又各有各的不便。纪平怜她孤苦,将其接到身边抚养,每每念及她早逝的生父,便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养到最后养得娇纵跋扈,全家不得安宁。
赵承忍不住幽怨地看向纪太后,纪太后轻咳了一声说道:“本来定的是阿兄家的阿琬,可她的八字与卿不合,这才又定了阿绾。唉,阿琬性情气度都好,可惜了,想来是命不好。”
不,纪琬不用嫁给朕才是命好,命不好的是朕。前世纪绾做了长沙王妃,搅和得长沙王家宅不宁不算,最后还活生生连累得他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都是报应啊。
赵承愁眉苦脸地回到清凉殿,一见纪桓就几乎悲愤地扑了上去。纪桓忍住笑,扶住看起来马上就要开始打滚的赵承,温言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他本来还在担心赵承被太后责骂,看如今这个情形,倒是他多虑了。
赵承扶着纪桓的手臂坐好,肃然道:“朕可能要成婚了。”
“这么快?”纪桓脱口而出。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而恐怕心中的更甚。他突然有些恐慌地发现,他竟是不愿这少年成婚的。
然而理智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
纪桓有些困惑地想道,长久以来他所希望的,不正是赵承一生顺遂长命百岁么?婚姻便是最大的喜事之一,他难道不该诚心诚意地贺上一声么?
纵使做不到诚心诚意,却也该——
“臣恭贺陛下。”最终,纪桓这样平板地说道。
他的语气连一丝起伏也无,根本听不出喜气,话说出了口,纪桓方才惊觉。他有些惊慌地抬眼望向赵承,发现他只是一脸舒心的微笑,并没有任何不妥。
纪桓松了口气,然而他的心立刻又揪了起来。
赵承却被纪桓这一丝不痛快,惹得整个人都心花怒放了。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愁眉苦脸地说道:“成婚有什么可贺的,皇后的聘礼多贵呢。珠玉丝绸不算,那两万斤黄金和四十县的汤沐邑,可够我肉疼好一段时间了。”
纪桓听他这么一说,心头那点没来得及徘徊的微妙情绪又消失不见了。他啼笑皆非地嗔怪道:“陛下慎言,那是海内小君,怎好如此衡量?”
“不说这扫兴事了,”赵承见纪桓的失落稍纵即逝,不禁有些泄气。他收了调笑的心思,正色道:“在永安的时候,永安侯一直千方百计阻挠朕去平阳,长卿也看出来了吧?”
纪桓点了点头:“是啊,臣也认为平阳必有不可告人之事;若非事关永安侯,便是事关重大,凶险异常。”
赵承对他们君臣之间的默契一向十分满意,只不过永安侯家世代安于过他们的富贵日子,不太可能卷入什么奇怪的事里——尤其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那就是……平阳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大到即便是天子,贸然赶去都可能会有危险。
还有莫名其妙射在冯谈车辕上的那支箭。
纪桓与赵承交换了一个眼神,赵承头疼地发现纪桓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一丝不祥的光亮。果然——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纪桓离席拜伏,正色说道。
“卿别做梦了,想都别想!”赵承抢在纪桓把那危险的请求说出口前,飞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