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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取信

方敬呼吸一滞,半晌才道:“不算今日折损的,我手底下还有八十来人,其中两成……不可为战。”

也就是说,在这偌大山岭内,真正能够算作战力的人不过区区六十余数,且不论萧正风明面上是奉旨赈灾而来,以其身份名目可随时从宁州府营调配两千人马,单说听雨阁两大楼主齐聚于此,追随而来的密探杀手就不下数百,二者相较,无异于以卵击石。

再者说,除了这六十余人,还有近二十个伤患呢,倘若方敬跟王鼎够狠心,早早将这些累赘处理掉,突围的胜算还能再高一成,只不过当下人心浮动,莫说他们侠义心肠做不出来这等事情,就算能横下心来,一个处理不好,恐怕等不到听雨阁破山而入,这里就要先出内乱,届时冯墨生想来是睡觉都能笑醒了。

无怪乎方敬抱定死志,只想着孤注一掷赚个棺材本儿。

昭衍心中念头千转,半晌才道:“倘若二位信我,眼下倒有一计或可引蛇出洞。”

王鼎眼睛一亮:“你且说来听听。”

昭衍却是一改方才的从容自若,肃然道:“这法子是个绝户计,你们得先应了我,否则我是不会说的。”

方敬心里一突,他见昭衍满脸郑重毫无作伪,知道此计恐怕阴毒非常,思虑片刻之后,慎重地道:“若是如此,我不能轻易答应你。”

昭衍笑了笑,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只因你仍不相信我。”

方敬脸色微沉,这话虽不中听却也切实,现在不仅是这八十来人的性命压在他肩头,平南王府与武林盟的安危也系在这云岭山上,寒山传人的身份固然好用,昭衍的一席说辞也无漏洞可指,可他越是如此,方敬越不敢全盘信任于他。

方才缓和下来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王鼎看得心里着急,却也知道此时不该自己开口说话,好在方敬与昭衍都知道眼下情势紧迫,僵持不过一会儿,便各退了一步。

昭衍道:“蛇性贪婪,既然要引蛇出洞,先得抛出诱饵。”

方敬不由皱眉:“如你所说,冯墨生性情谨慎,今日伏击已是打草惊蛇了,此时就算有再香的饵料摆在他面前,他也会知道其中有毒。”

他说这话时,眼中已流露出怀疑之色,昭衍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淡然道:“冯墨生贪生怕死,故而喜欢躲在幕后耍弄阴谋诡计,又因为他深知蛇吞象之理,每每能够见好就收,才会成为那为数不多的赢家……他做了太久的聪明人,对付你们这些人无往不利,盖因他深知你们是好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抓住你们的弱点并加以针对,而你们不能跟他一样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你们玩不过他的根本所在,可我跟你们不一样。”

天下有十恶不赦之人,他早已领教过十之八九。

这一刹那,眼前之人分明是眉目如画少年郎,方敬却像见到了青面獠牙修罗面,难以言喻的惊悚伴随着寒意一齐升起,头顶骄阳如火,背后冷汗湿透。

没来由的,方敬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死去多年的人——血海玄蛇傅渊渟。

傅渊渟年轻时在白道蛰伏,亦有一副好皮相、一身好气魄,不同于性情冷淡的步寒英,他跟眼前的青年一样从容爱笑,结交了许多如王鼎、李鸣珂这般的江湖好友。

谁能想到这样待人赤忱的翩翩君子,会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呢?

步寒英的弟子,未来的寒山之主,怎么会像极了这样一个人?

盟主他,缘何会将如此紧要之事交付给这种人?

王鼎还未从昭衍这番话里回过神,突见方敬陡然出手,长刀应声出鞘,直向昭衍迎面斩去!

“方前辈!”

王鼎的惊呼未能让方敬刀势收敛,这一刀他蓄力已久,出手便如奔雷走电,眨眼不到的工夫里,他已连人带刀欺近昭衍面前,刀锋如狂风逆卷,森寒白芒直逼昭衍胸膛!

生死关头,昭衍面上却无半分惊慌之色,只将身子一侧,右手带起一片残影,轻飘飘落在了方敬的刀背上,飞羽般不着丝力,长刀却如蟒蛇缠住,本是一往无前的刀势被迫偏移下落,任刀锋如何翻转滚动,那五根手指始终如同如影随形,牢牢将长刀锁在掌中。

眼眸微微一眯,方敬弓肩屈肘撞向昭衍,左手疾抓昭衍悬空的右手腕,指尖用力就要折骨,不想昭衍骤然松开长刀,右手反向锁住方敬左腕,同时左手回荡下压,方敬的左腕立刻被他两手合力扣死,不等长刀回斩,昭衍已灵巧地错身向后,顺势将方敬整条左臂压在背上,脚下一踢膝弯,右腿拦腰在前往后带倒!

“你——”

二人交手实在太快,纵然方敬长刀在手,左臂、左腿和腰腹三处要害已被昭衍死死锁住,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

眼看方敬就要掉转刀锋,王鼎适时赶到,一把将刀夺过,手下使了个巧劲抓住方敬右臂,昭衍倒也爽快,顺势松开了桎梏,身体重新舒展开来,半点看不出方才蟒蛇绞杀般的柔韧诡谲。

王鼎本以为方敬不肯罢休,没想到两人分开之后,方敬面上一阵阴晴变幻,竟是还刀入鞘,张扬的敌意也似冰消雪融一般散去了。

他深深地看了昭衍一眼,又看了眼藏锋,沉声道:“原来如此,就依少侠之计行事吧。”

这番变脸比翻书还快,王鼎只觉满头雾水,昭衍却是对方敬心照不宣地一笑,道:“自当尽力而为。”

言语间,他抬手捋了下额前乱发,恰好掩住眼中转瞬即逝的冷意。

方敬这一刀虽不出昭衍所料,但是此人无愧为方怀远的心腹,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昭衍根本来不及开伞拔剑,几乎全凭本能地使出了绕指柔。

逼出他的底细,亦是方敬出刀的真正用意。

昭衍很清楚方敬心中芥蒂何在,事实也如他所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方怀远绝无可能把云岭之事交付给一个外人,除非……此人非但不是外人,且同方怀远利害相关。

换言之——

在方敬看来,藏锋的主人也好,绕指柔的传人也罢,必与方怀远是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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