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反问就如同反击。如果反击不中,那就会起到反效果,会显得自身更加小丑,只能说徐苍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首席秘书目光微动,却也是点了下头:“是这样的。”
“协商的前提是什么?”徐苍扬了下音调:“是诉求!首先需要知道劫机犯的诉求是什么,那才是可以协商的前提。如果劫机犯提出了经济或者政治上的目的,那就有了协商的前提,反劫机处置程序自然适用。但是,黑田隆司的诉求是什么,嗯?”
徐苍盯紧长岛坚直:“长岛局长,你知道吗?”
长岛坚直一怔,脱口而出:“进驾驶舱!”
“没错,他的唯一诉求就是进驾驶舱,而这恰好是一个不能够越过的底线。”徐苍声音陡然转冷。
即便是不认识徐苍的人,在此刻听到徐苍的语气也能体会那种坚定不移的决心。
毫不怀疑,如果再来一次,徐苍的应对措施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下一刻民众代表却是说道:“那就让他进去啊。别的我可能不清楚,但是十一年前,美国就出现过一次劫机案,当时机组是让劫机犯进去了,最后通过谈判成功处置了。而且,在国际通行程序里,在人员受到生命威胁时,机组是可以满足劫机犯的要求打开驾驶舱门的。是不是,长岛局长?”
长岛坚直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当真是烦透了民众代表和交通省首席秘书了,尽在撩拨徐苍的火气。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说什么别的,只能阴着脸道:“是的。”
这不是长岛坚直为了顺从民意而说了违心的话,而是真实的条例上就是这么写的,在某些情况下,是真的可以打开驾驶舱门的,比如全日空的手册上就是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副驾驶觉得徐苍决断过激,而自行打开了驾驶舱舱门。
“让劫机犯进来,你认为他进去是为了什么,观光旅游吗?”徐苍问道。
“尽量安抚劫机犯的情绪,不要激化矛盾,然后再伺机将之制服,这难道不是正确的方法?你从一开始就抱着强硬对抗的心态,只会让劫机犯情绪失控。”首席秘书冷声道:“就算你将劫机犯隔绝在驾驶舱外,面对一个发疯的,手握凶器的劫机犯,客舱内的人员会因为恐慌而高度集中,这样会使得飞机重心在短时间内急剧变化,一旦超过飞机包线,那飞机将会失控,这点儿你不明白吗?”
长岛坚直颇为讶异地看向首席秘书,心想这家伙当真是做了工作了,连飞机重心和包线都知道。
不过,这也不是首席秘书乱说。
为什么在反劫机处置程序中要以和平协商为主?
这当然有减少伤亡的考虑,还有一个原因就跟首席秘书说的那样是为了避免恐慌。
有些人觉得飞机上上百人还怕一个拿刀的?上去直接跟他搏斗还制服不了?
然而,为什么说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为什么要颂扬勇气?正是因为勇气并非一种常见的品质。
面对一个手握凶器的歹徒,即便是有一大群人,比起悍不畏死地上前搏斗,更有可能的结果是如同绵羊一样被驱使到一个角落之中。
只要客舱内人群大规模移动,那么飞机重心一定会跟着变动。
而飞机的重心必须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内,即所谓的飞行包线。一旦重心超限,超出飞行包线了,那飞机就很可能失控,那时候还不是机毁人亡?
“谁说超出飞行包线,飞机就会失控的?”徐苍目光凝视首席秘书:“你问问波音,他敢这么说吗?”
首席秘书被徐苍呛了一嘴,心中不由有些打鼓,于是侧身看向了长岛坚直。
长岛坚直暗自腹诽,但是脸上还是装成一副漠然的样子:“超出包线只能说无法保证安全,却是有极大的失控的风险,但是两者并不能划等号。”
首席秘书点了点头:“或许我刚才说得有些绝对了,但是这个可能性的确是很大的。你这是为了避免一个危险,从而让飞机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危险之中。我记得十三年前,欧洲有一架民航飞机因为空中后舱的盥洗室起火,导致乘客大量前移到前部舱位,使得飞机机头不受控制地下俯,最终导致惨剧的发生。”
首席秘书说的是真实案例,因为在挺久之前根本就没什么安检,火柴打火机之类的随便带上飞机。
十三年前,有个乘客在飞机后舱的盥洗室吸烟。吸完之后,他自以为烟头已经掐灭了,没有扔进马桶冲掉,而是随手扔进手纸的垃圾桶了,一下子引起了火灾。
当时火势起得很快,后面客舱的乘客受到惊吓全部冲进前面。
驾驶舱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发觉飞机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俯冲,而且不管怎么带杆,飞机就是止不住下冲的势头。
这就是典型的重心过度前移导致飞机升降舵失效的案例。
首席秘书的话通过扬声器传遍全场,引得众人热议,他们越发觉得徐苍处置冲动,甚至连最上面的长野英树都不由感叹一句:“好厉害的家伙。”
首席秘书淡淡地看了眼徐苍:“徐苍先生,这种推论的情形并不是杞人忧天的吧?”
“为什么不是呢?”徐苍忽地笑道。
首席秘书一怔:“什么?”
“且不说失控发生只是一个可能性,即便发生了又如何呢?”徐苍淡淡道:“我在飞机上,飞机会失控吗?”
此言一出,全场尽是抽气的声音,就连在场上的夏疏月都觉得心潮澎湃。
这就是自信,绝对的自信!
只要我在飞机上,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所谓的超出包线,飞机失控的问题就是杞人忧天。
长岛坚直眼皮狂跳:“好狂的小子,太狂了!”
首席秘书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徐苍先生,我们在讨论的是客观的飞行规律。”
“不不不!”徐苍摇了摇头:“在飞机上,我就是规律,我就是一切,我说它不会失控,那它就不会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