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机场VIP通道出口，徐苍乘坐了天东航空的飞机从日本东京羽田机场返回国内，坐的自然是头等舱，退场走的是单独的VIP通道。

跟徐苍一起回来的还有夏疏月，不过两人在穿过通道口后，徐苍首先便是看见了接机的中航工业的老总蔺鸣以及陈进武。

在出发之前，徐苍就跟这两位通过电话了，对于他们的出现倒是没什么意外。

“你去旁边等我一下。”徐苍将行李箱给夏疏月，让她回避一下。

夏疏月很是乖巧地点点头，拉着徐苍的行李走开了一段距离。

相较于普通的到达口，VIP通道的人就少很多了，稀稀落落的，都不需要另外找谈话的地方。

“你比我预想的回返时间早了很多。”蔺鸣笑着迎了上去：“时间太紧急了，都赶不上弄接风宴了。”

“接风宴？”徐苍哈哈一笑：“又不是什么大事，弄什么接风宴，随便吃吃就算了，还是先办了正事比较实在。”

陈进武这时候也走到近前，颇为关心：“徐苍，在欧洲那边一切还都正常吧。”

徐苍看了下四周：“陈老，出了些意外，可能后续的决策要有变动了。”

陈进武一愣：“怎么了？”

徐苍一只手扶在栏杆上：“庞巴迪不识好歹，这次必须要杀鸡儆猴，不然这些人当真以为我徐苍是随便就可以糊弄的？”

蔺鸣神情一凛，正色起来：“庞巴迪反悔了？”

“他想要通过提高我在CS300飞机的利润分成，从而替换我对他们C系列飞机公司的股权收购。”徐苍哼了一声：“或许是他们觉得C系列飞机已现曙光，未来前景良好，不想将C系列公司交出来。不过，不管怎么想，庞巴迪C系列公司必须破产，我要让他人看看我徐苍到底是谁，到底有多少份量。”

“破产？”蔺鸣略微思考了下，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性：“我支持对庞巴迪展开报复，该敲打的时候，那就必须下重手。只是我觉得有个比较不太能够接受的可能性，那就是空客对于庞巴迪的C系列飞机公司既忌惮又垂涎。要是将庞巴迪压得太狠，空客趁机将之收购，那不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放心，空客收购不了庞巴迪。”徐苍冷笑道。

就跟打压韩亚航空，同时又准备了制止大韩航空收购韩亚航空的手法一样，徐苍从来都是算无遗策，怎么可能让空客捡了便宜？

“现在不管怎么说，先把庞巴迪压死再说。”徐苍神情寒冷：“蔺总，我之前已经跟你透露了一些想法，你觉得可行？”

蔺鸣跟陈进武对视一眼，两人脸上没有丝毫轻松的表情，看得出来这个决定对他们来说也是异常艰难的。

“徐苍，就在昨天，巴航工业跟我们联系了。不久后，他们会派代表过来，如果没有没有意外，我们将获得巴航工业的机身订单。”蔺鸣颇为感激地看向徐苍：“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

徐存在欧洲在接近四百五十节的情况下将CS300落了下去，由此可见，CS300飞机机身的强度是绝对足够的，是经过实际极端情况检验的，这可比任何广告还要有效。

更何况，中航工业价格公道，有一些稍小规模的飞机制造商心动也是正常。

不过，巴航工业也不算小型飞机制造商了，在支线飞机领域，巴航工业跟庞巴迪那是绝代双骄，还是很有份量的。

陈进武接话过来：“你让我们中断与庞巴迪的合作，说实话，一开始我们还是有一些犹豫的。毕竟，这是我们推进多年才有的大型飞机构件的出口案例。不过，在巴航工业找上门后，我跟蔺鸣觉得现在的确已经不是以前了，我们不再是唯唯诺诺跟他们学技术的时代了，该是掌握主动权的时候了。”

蔺鸣眼神微冷：“徐苍，你豁出性命给我们争取了一线曙光，那这次我们就陪你了。我们与庞巴迪的最近一期合作将会在五天后结束，此后我们会撤回所有派驻人员，双方合作终止。”

“蔺总，你放心，很快我们将会获得整个庞巴迪C系列飞机公司。”徐苍保证道。

“我相信你，你从来不会食言的。”蔺鸣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庞巴迪在C系列飞机上有不小的研发资金是由我们提供的，同时我们给他们提供了廉价的机身构件，若是我们退出，庞巴迪肯定是不好受的。”

徐苍手指指节敲在金属栏杆上：“可是这还不够！”

蔺鸣表情有些凝重：“你还准备了其他手段？”

“庞巴迪又不是街边的小摊，随随便便就能弄死的。我的原则向来都是不动则已，一动便是侵略如火，最多一个季度，我就要让庞巴迪剥离C系列飞机业务。”

陈进武很少看到徐苍戾气这么大的，看起来庞巴迪言而无信的确是让徐苍很是恼火。

“徐苍，庞巴迪反悔对你影响大不大？”陈进武关心道。

看徐苍这是要下重手了，陈进武担心庞巴迪反悔打乱了徐苍的计划。

“有一些影响，不过也是好事。以前我想着以和平的方式得到庞巴迪，现在直接将之打烂了，我可以毫无代价地把它抢过来。”徐苍冷笑道。

原本徐苍是想用买的方式，然而，庞巴迪反悔了，不卖了。现在徐苍就打算用抢的，而且他开始觉得抢也不错，买还要花钱，抢可不用花钱了。

陈进武嘴角抽了抽，心想徐苍当真是气昏了头了，连买不如抢的话都说出来了。

“需要我们从旁协助吗？”蔺鸣问道。

“不用！有太多人希望庞巴迪死了，我只要推一推就行。”徐苍道：“你们只要始终保持与庞巴迪不合作的态度即可。现在CS300的确有上升的势头，看起来庞巴迪是要翻身了，但其实这是取祸之道。”

蔺鸣不解：“取祸之道，什么意思？”

“原来庞巴迪最直接的敌人只有空客，波音是不参与的，可现在，怕是波音也坐不住了。”徐苍说着，目光移向远方，在到达层出口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正是波音亚太区负责人黄京。

黄京注意到徐苍在看自己，略微弯腰打招呼。

徐苍朝着他点头，也算是打招呼了。

蔺鸣看到徐苍的动作，回头往门口看了眼，也是瞧见黄京了：“波音的人？”

“看起来CS300还是惹上了波音。”徐苍倒是没什么意外：“我去跟他说说话。”

蔺鸣倒也没有多问什么：“那我们也回去了，这次过来就是跟你表个态的，在对庞巴迪的事情上，我们始终跟你站在一个阵线上。”

这个态度对徐苍来说很重要，要是中航工业不能跟庞巴迪脱钩，想要干脆利落地压垮庞巴迪还需要多费一些心力的，现在就简单很多了。

“感谢蔺总的支持。”

“不算什么，是我们要感谢你才对。”蔺鸣招呼陈进武打算离开，可转身的时候突地想到了什么，跟徐苍问起来：“我们合作的航材公司似乎出了一些小问题，你是把波音的正版授权抵押出去了？”

徐苍将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抵押给骆天荣，以换取大量资金。

原本徐苍跟中航工业是要以此为基础成立一家航材公司的，现在航材授权没有了。航材公司成立的基石也就消失了。说实话，也就是对象是徐苍，这种行为明显属于违背合作协议的，中航工业也不是什么善茬，还能这么跟徐苍好声好气地说话，已经相当难得了。

徐苍知道这件事上自己有些理亏，看蔺鸣也没有太追究的样子，倒是稍微羞愧了几分。

“我也不是问责你，毕竟我们是投钱进去的，中航工业这么大的体量，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给下面人交代的。”

蔺鸣这么说已经很委婉了，徐苍嗯了一声：“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就是流通一下，最终还是要收回我们手上的。不过，我这边得到了罗罗发动机亚太地区的经销代理权，以此替代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也是可以的，另外罗罗还跟我签订了协议，会在国内成立发动机维修工厂，我会将此跟航材公司纳入同一模块业务。”

“听说你是跟天荣航材交易了？”

徐苍没有隐瞒：“只有在行家手里才能将商品的价值最大化，骆天荣这人很是讨厌，但是眼光还是可以的。”

“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的确是好东西，天荣航材的实力也是很强的，传闻他们已经可以仿制很多航材，却苦于没有正版授权，你这正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天荣航材实力这么强，比你们的航材生产部门如何？”

说起这个话题，蔺鸣脸上不由掀起一丝尴尬：“天荣航材的利润率远比我们高，我们是家大业大，规模是天荣航材的十倍以上，但是利润却只有天荣航材的两三倍。人家是小而精，资金一直很充足，在单一领域研发上比我们走得更远。”

“这样啊，那我还是小看了天荣航材了。”徐苍轻笑着：“不过这样才更有价值。”

蔺鸣听到徐苍的自言自语，不免心中有所猜测：“徐苍，你该不会是要打天荣航材的主意吧？”

徐苍听出了蔺鸣话里的意思，笑着问道：“怎么，他还动不得了？”

“徐苍，骆天荣在航材生意几乎是一家独大，做起生意来贪婪无比，口碑是什么样，你估计心里也有数。可就到这个地步了，还是有不少公司愿意跟他做生意，你就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徐苍挑了挑眉，骆天荣这人在圈内名声很臭，出了名的买办，但凡有些气性的人都看他不爽。

天荣航材虽然是航材领域的龙头老大，但是又没有规定航空公司不能直接向飞机制造商购买航材，只不过手续会麻烦很多。当然了，飞机制造商也不是能够制造所有航材的，很多航材都是授权其他企业完成的，这些企业一般不单独跟航空公司做生意，而是提供给某个中间商，再由中间商跟航空公司做生意。

其中原因有很多，其实有些类似于批发和零售的区别。

批发价格低，零售价格高，这个大家都知道。但是，为什么还有很多人愿意做批发？其中自然有道理的。

这些企业的生产线一开一关都是有损耗的，那最佳方案自然是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产出计划。如果做零售，企业这边并不知道该生产多少，对于产量的控制就很麻烦。

但是，跟中间商做生意，那就很好估算了。

基本上中间商会在固定时间采购固定的航材构件，这样就方便企业做规划了。

之所以不在做批发的同时做零售，大部分还是因为跟中间商有协议的。

中间商是有销售压力的，要是航空公司可以直接跟产出企业购买，那中间商的销售压力就会增加很多，这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因此在采购协议中，基本都会附带不允许零售的条款。

而天荣航材就是这样的中间商。

有些东西不得不跟天荣航材买也就算了，但是也有的可以不用的，但是天荣航材的生意依旧红火，很多航空公司是嘴上骂着，身体却很诚实，这就比较诡异了。

徐苍起了一丝兴趣：“有后台？”

“听说是在IATA那边有人。”蔺鸣小声道：“在国际航线中，IATA会员的用处还是很大的。不过，进IATA还是比较难的，因为这个关系，很多有志于国际航线的航空公司就不太愿意得罪骆天荣。他或许没有能力让你进IATA，但是还是有些能力让你进不了IATA的。从骆天荣那边溢价买航材，算是另外意义上的上贡了。”

“上贡可不太准确。”徐苍笑道：“应该说是破财消灾吧。原来是IATA有人，还好，还好。”

“还好？”蔺鸣一怔：“你这什么意思？”

IATA和ICAO是国际民航两大组织，听徐苍的话，似乎并不是很在意IATA。

“早晚的事情。”徐苍拍了拍蔺鸣的肩膀，指向门口的黄京：“我去那边了。”

蔺鸣点点头：“去吧。”

徐苍跟陈进武道了别，慢慢走到黄京那边，还没有到跟前，黄京倒是主动迎上来了。

“徐先生，耽误你些时间。”黄京客气得厉害，在徐苍面前，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的。

“没事，本来我也打算去找你们的，你过来了，正好。”徐苍摆摆手：“说吧，什么事，看跟我猜的是不是一样。”

黄京稍是讶异了会儿，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徐苍先生，也不是什么大事。近期，我司一笔七十架737的订单被庞巴迪的CS300飞机给抢了去。庞巴迪那边不知好歹，我司打算对其进行一定程度的制裁。不过，听闻徐苍先生跟庞巴迪有些来往，在动手之前，我司想要听听徐苍先生的想法。”

这话实在是让徐苍猝不及防：“你是问我意见？你们制裁庞巴迪需要经过我同意？”

黄京笑道：“在欧洲的时候，徐先生不是选择了CS300飞机嘛，这应该是一个比较明显的信号吧。我们对徐苍先生是很尊重的，如果徐先生跟庞巴迪有往来，我们可以稍微推迟一下，好让徐先生抽身出来。”

“你们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徐苍笑道。

波音那是鼻孔长在头顶上的，能把谁放在眼里，现在竟然在制裁前还考虑了徐苍的感受，端是有些离谱了。

“不过......”徐苍意有所指：“你们这么看得起我，应该不是出于心善吧。”

黄京笑得更加灿烂了：“徐先生一直是我们波音的朋友。最近一段时间，徐先生将我司的航材授权抵押给天荣公司，看起来是在筹措资金，大干一场？此前，徐先生提及近期要对空客出手，让我司从中协助，难道说筹集资金就是为了此事，徐先生已经要对空客出手了？”

“你们看起来很期待啊？”

“我司总裁兰斯·泰米尔先生是非常期待的。徐先生向来说一不二的，作为对此的一点点谢礼，提前给徐先生透个消息也算不得什么。”

在商场上，看起来纷繁复杂，实际上就是各种利益交换。如何在交换中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就是其中的生存之道。

“我也很期待到时候你们波音会怎么落井下石。”徐苍道：“不过，你们对于庞巴迪抢了你们订单的事情有何制裁手段，可否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