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长，咱们这次飞机有些重，FL400已经接近升限了。”副驾驶提醒道。同时将CDU调到巡航页面，其中显示出了此刻飞机的升限大约是在四万两千英尺不到。

747的升限能达到接近一万四千米，也就是差不多四万五千英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747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达到这个高度。对于这种超远程的洲际飞机，由于携带了大量的燃油，初始飞机的重量极大，飞机很可能达不到所谓的升限。

而从飞行计算机的计算结果来看，FL400的高度层已经极其接近此刻的理论升限了。要是太靠近升限，飞机在俯仰的稳定性就不太好保证了。

正是基于这个忧虑，副驾驶才没有立刻同意机长的高度改变的命令。

“没事！先往上爬吧。要是现在就降低高度，后续燃油可能稍稍有些问题。”机长说道。

通常来说，飞机飞得越高越是省油。而这次1009号航班的飞行计划的巡航高度是基于FL360的。这要是这么早就下到预定高度以下，那容易产生比计划更多的耗油，若是在低高度飞得时间太长了，可能在航程末端会发现燃油有些问题。

当然了，这个问题的可能性不算很大。不过，机长总该是要统领全局，杜绝可能的危险性。

副驾驶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要是后面发现在高高度不妥，大不了再下来嘛。于是，副驾驶便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那右手刚是摸上无线电的发话按钮，还没有按下去，他的目光陡然注意到非计划安定面配平灯突然亮了起来。

便是在这个故障灯亮起来不到一秒，原本接通的自动驾驶突然自己给断开了。机长刚才还在想事情，被这突然的自动驾驶断开的警告声给吓了一跳。

不过，机长还是出于本能，一手扶着驾驶盘，一手握住推力手柄，先稳住飞机状态，后面再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在自动驾驶断开，机长重新接上人工操纵后，倒是没有什么飞机状态失控的情况存在，看上去只是单纯的自动驾驶断开。

机长看没什么问题，随后又是准备接通自动驾驶。然而，自动驾驶的接通按钮一按下去，自动驾驶又是自己断开了，同时警报声继续响了起来。

机长马上抑制住警报声，心里颇为烦躁地来了一句：“又是什么问题？”

看得出来，此刻机长的心态已经有些变化了，变得烦躁而焦虑，否则他也不会将近在咫尺的非计划安定面配平故障灯给忽视掉。

“机长，非计划安定面配平灯亮了。”副驾驶提醒了一下，同时略带关心地看着机长：“机长，你没事吧？”

机长这才注意到故障灯的存在，一拍脑门，挥了挥手：“我没事，做检查单吧。”

这个灯亮是表明安定面移动但无信号和自动切断不工作，另外就是在自动驾驶接通时，使用的是备用安定面配平电门，综合前因，这个故障灯亮应该是属于后者的。

“哦！”副驾驶这快速检查单刚刚才放下去，又是拿了上来。此刻，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了，在翻找相应的检查单时，随口说了一句：“机长，要不咱们返航吧，我感觉不太对啊。”

说实话，不仅仅是副驾驶感觉到不太对，机长也是有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不然，刚才他也不至于精神分散。

只是，由于他们的机组配置在执勤期和空时限制方面比较紧张。这要是返航，说不定后面就要超时了，便是要在雅加达再等上一天，公司后面的计划就要产生比较大的变动了。

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行为让机长对返航着实有些畏首畏尾的。

在小声骂了一句后，机长不免抱怨了一句：“公司就应该安排两套独立的机组。”

如果有两套完全独立的机组，加上747具备符合要求的休息区，那执勤期和空时都能大大延长，就算返航了，那也不会有超时的风险，也不至于搞得显得如此尴尬。

说完，机长没有在抱怨什么了，他害怕自己的情绪会扩散到副驾驶身上，便是右手凌空压了压：“先把这个检查单给做了，等Tom过来再说。”

若是真要返航，那势必要跟第二机长商量一下的。现在机长自己也有些拿不定注意，需要另外的专业人士提供建议。

副驾驶敏锐地感觉到此刻驾驶舱的氛围不太对了，不过他人微言轻的也做不了决定，只能先做了检查单。

《非计划安定面配平》的检查单倒是不复杂。在机长的合适下，副驾驶将两个安定面切断电门全部置于切断位，在脱开自动驾驶的前提下，将安定面配平2切断电门置于自动位。

这个时候，依照检查单的要求，要对安定面配平进行观察。在稍微等了几秒后，机长点了下主电动配平，配平轮立刻就产生了相应的反应。

机长给予的配平量很小，配平轮只转了一圈不到。

“没问题了？”副驾驶这边看不清机长手指上的动作，所以他也不晓得配平轮的反应是否匹配机长的输入量。

幸好机长点点头：“没问题了。”

机长在说话之间，稳了下飞机，消除杆力，再是接通了自动驾驶。等了五秒后，非计划安定面配平灯终于是不再亮了，自动驾驶终于还是保持了持续的接通状态了。

虽说自动驾驶最后还是接上了，这个故障看似也解决了。可实际上，机长内心的焦虑不但没有减少，反倒是在急速扩大。

747飞机是一台极其精密的机器集合。不是说它不会出故障，而是不是应该在短时间出两个没什么联系的故障。

空速不一致和非计划安定面配平无论从那个角度在系统关联度上都是极小的。然而，它们却在短暂的间隔内相继发生了。如今仅仅真的是飞机的故障，那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机长现在的念头是出现了一个飞机意外的源头，是那个东西导致了空速不一致和非计划安定面配平的问题，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也不晓得那个源头到底是什么。

“通知乘务组，然后联系管制。”机长喝道。然而，就在他话说出来的片刻，机长立刻又改了注意：“先联系管制，要求改变高度，我们先离开这里。”

虽然不知道源头是什么，但是出于职业本能，机长感觉跟外面那似云非云的东西有关系。不管那是什么，他现在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从其中逃离开去，后面的事情再说。

“我知道了！”或许是感觉到了机长话语中的焦急，副驾驶没有一刻停留，直接呼叫管制：“雅加达，英航1009！”

“英航1009，雅加达，请讲！”

“我们在FL360遭遇中度以上结冰，希望爬升至FL400。”副驾驶还是比较会说话的。

他是能感觉到外面的东西是有问题的，但是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便不要以此为借口，否则如果碰上一些不懂事的管制，他们会分不清主次关系，就想着琢磨出机组所遇到的不明物质是什么，而非尽快给机组申请高高度。

遭遇中度以上的结冰算是一个比较迫切而且易于理解的理由了。果然，在收到机组的申请后，雅加达管制马上说道：“英航1009，你们稍等，我帮你申请高度。”

此刻，飞机还没有飞出太远，至少还在雅加达的区域管制中。在这里，飞机还稍稍多一些，所以在改变高度时可能还需要等一下，要是飞出更远了，到了大洋之上，那基本就是没什么限制了，航线宽度上也会放宽很多。

虽说雅加达管制说是要申请，但是机长凭着经验，这边的位置就算有其他飞机，数量应该也很少，最终管制大概率还是会同意的。

“行了，跟乘务组说吧。”机长指示道。现在是到了跟第二机长商量返航的时刻了。

然而，就在机长话语落下的时刻，导航页面上突然跳出来了FMC的相关故障旗。副驾驶下意识地一低头，赫然发现自己这边的CDU显示屏直接变成了黑屏。

“这......”这副驾驶明显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给愣住了。

“该死！”机长心态瞬间变得不稳，先是空速不一致，接着是配平问题，现在飞行管理计算机也出问题了，甚至都不用第二机长过来商量了，机长当即说道：“不往前飞了，咱们回去，通知雅加达管制，飞机故障，要求返航雅加达。”

副驾驶听到机长说返航，心中反倒是一松，急不可耐地报告雅加达：“雅加达管制，英航1009，我们飞机故障，申请返航雅加达......”

说到最后，机长插了一句：“申请雷达引导，我们导航系统可能有点儿问题。”

其实，飞机上不止一套飞行管理计算机，就算仅仅只有一套可用，那也能胜任飞机导航的需求。可问题是现在机长对飞机已经没什么信心了，仿佛飞机能毫无预兆地出现任何故障，还是干脆让雅加达管制进行传统的雷达引导来得方便。

然而，雅加达管制那边明显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久前1009号航班不还是因为中度以上结冰申请高高度吗，怎么没过一分钟，又是变成了要返航了。

“英航1009，稍等一下，我要咨询一下机场方面能否接收。”

不是说机组一决定返航，管制就能立刻答应的。有些机场是不接受备降的，尤其是对747这类大型飞机的备降限制更是严格。所以，区域管制需要先联系机场方面，确认机组可以接受英航1009号的返航。

要是不经过这一步，等飞机都快要到机场上空了，机场突然来一句本机场不接收747备降，那事情就尴尬了。

机长倒是能理解管制，于是只是补充了一句：“英航1009，方便的话，请快些。”

“英航1009，请问一下现在飞机是什么故障？是否需要我们提供帮助？”

“我们在仪表系统，导航系统和操纵系统上都出现了问题，情况比较复杂。暂时不需要帮助，可以的话，尽快帮我们协调好高高度以及返航许可。”机长说完，直接指令副驾驶：“《FMC左/右检查单》！”

“好的，好的！”副驾驶连连答应。可是，很明显副驾驶对这个故障现象相当陌生，找了半天竟然还没有找到相应的检查单。

机长心里也急，直接开口：“飞行管理与导航章节，第一个就是那个检查单。”

“哦哦，我找一下！”在机长的催促下，副驾驶更是心急，连带着翻页的动作都不利索了。

机长看得难受，情急之下，都不等副驾驶了：“我先做了！”

说着，机长一边念叨着：“FMC选择器选择工作的一侧......”

在说话的同时，机长举起右手，将FMC选择器旋钮置于了左侧，接着接通自动油门，然后继续道：“导航源选择器选择工作的FMC。”

一如之前，机长将NAV  SOURCE选择器转动到了左侧的位置。

通常来说，在这个动作下，副驾驶那一侧的FMC也会使用来自左侧的飞行管理计算机的数据，就像刚才两边使用同一个空速数据源一样。

然而，机长在将导航源选择器转动到左侧的位置的一刻，原本左侧还在运行的CDU瞬间黑屏。霎时间，导航页面上开始显现各种各样的故障旗，刚刚才接通的自动油门立刻断开了。

“Fuck！Fuck！Fuck！”机长一连骂了三声，但是手上动作并不停止，将导航源选择器又是转动到了中CDU的位置。

接着，机长看了下飞机航向，将之微调，以便将飞机控制在航线之上，同时按下航向选择的按钮。因为双FMC失效，飞机已经失去水平导航的功能了，只能选择传统的航向选择。

“通知管制，导航系统故障，我们可能无法精确维持在航线上，申请左右三海里的偏差机动。”

此刻，在导航页面上已经只有MAP故障旗了，根本看不到导航信息。他现在虽然保持航线，但是在风的影响下，还是会逐渐偏离的，必须要跟管制通报一下。

然而，机长在下达指令的时候，他陡然注意到他这边的空速表的空速开始没来由地往上升高，而他明明没有推杆或者加油门。

“风向风速变了？”机长本能的想到这个念头。

可是，当他看到显示屏上的实时风向风速时，他发现风一直很稳定。

“不对，不对，不对！出事了，出事了！”此时此刻，机长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出大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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