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佛碑之中才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廖晨阳、庞半青与令明轩早已瞧得呆了,先是和尚破境,再是魔头降临,再是和尚破魔,再是魔头自我牺牲、立下魔誓,再是无始魔主欣喜,种种异象,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算门中长生长老,只怕也没这等见识!
杨铁手骂道:“这还打个屁!连无始魔主魔誓都立下,咱们还是风紧扯呼罢!”廖晨阳怒道:“我等一走,这些军士怎么办?并州战事怎么办!道主降罪怎么办!”
令明轩道:“你没瞧见两方兵将都已被天魔魔染?出了这等异变,超乎我等能力之外,总不能将这些人尽数杀了罢!”
杨铁手也道:“不错!那天魔被逼无奈,出此下策,藏身凡人之中,这等烂摊子就留给佛门与道门去收拾,反正他们不是标榜慈悲为怀?我等退兵也有立有,道主知道,也不会怪罪!”
庞半青高声叫道:“你们平天道真是打的好算盘!蛊惑百姓的是你们,妄起刀兵的是你们,如今撒手不管的还是你们!尔等平天道如此作为,还打着道门旗号,与天魔又有何异!”
廖晨阳与令明轩总算还有几分良知,俱是讪讪不语。杨铁手喝道:“两军交战,生死自负!如今有天魔插手,魔染众生,你庞半青高义,就由你来负责这数万兵将的死活如何?老子倒要瞧瞧你敢不敢担起这天大因果!”
叛军与虞军加起来总有数十万人,那天魔不惜自毁魔躯,总能魔染个数万,这些都是凡人,自家根本无从察觉,唯有靠佛门道门修为高深之士,用神通或是法器一一辨别,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谁肯来做?
庞半青被问的哑口无言,嗫嚅道:“你平天道也是始作俑者,想要撂挑子走人,却是休想!”数万魔染之人,乃是天大之事,就算大菩提寺、五行宗、昆墟派这等高门大阀闻听,也不能置身事外,定会遣人来此,平天道若敢一走了之,便是天下公敌,受道门佛门敌视,莫说起兵作乱,连道统能否保存,都是未知之数。
廖晨阳三天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诚如庞半青所言,此事平天道绝不能置身事外,不然更会引火烧身。三天王只恨那天魔多事,偏偏来凑热闹,更恨戚泽临场突破,惹下这一场魔劫,令得众人皆是尴尬。
金照懿喝道:“你们还愣着做甚么!这一场魔劫虽是麻烦,但也是无量功德!若将这些人魔染尽数拔除,岂非于修行大大有利!”
杨铁手冷笑道:“老子情愿不要这机缘,全送给你便是!”
金照懿大怒,喝道:“你这厮铁石心肠,全无修道人气概,早晚应劫惨死!”
杨铁手面色一变,冷笑不语。此人自小养成孤僻性子,阴毒隐忍,不然也不会骗了其姑父门中秘诀,就此逃走,也最恨别人咒他身死,已然暗下决心,做翻了这姓金的小贼。
金照懿根本不惧,有昆墟派做靠山,还真不怕平天道拿他怎样,按落遁光,喝道:“停手罢战!双方各自退兵!”
程不孤亦遭魔染,心地有些糊涂,但一腔杀敌之意反而更是炽烈,叫道:“绝不停战!杀光叛军!”还在高呼喝斗,金照懿察觉其人已然入魔,哼了一声,反手一挥,一股大力将程不孤拍倒,见其兀自叫骂,只好轻轻一击,将他打昏在地。
庞半青亦在天上高呼:“虞朝之军退后罢战!违令者斩!”出手更不容情,将数十个不肯听令,兀自交战之人尽数斩首,这才震慑了一群兵士。
两方军队虽被魔染,但数万人摊薄了不死蚕魔之魔性,只觉有些浑身燥热,贪嗔痴三毒焚心,倒不会立刻做出甚么大逆不道之事,被庞半青手段所吓,当即向后退去,渐渐退出叛军阵营。
廖晨阳也没了办法,喝道:“两位助我!”飞身下去,命令叛军亦是紧守营地,不得与虞军交战,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两军分开,只留下一地尸体残肢。
双方皆是苦笑不得,本来是拼杀的你死我活,有一头天魔插手,却闹得好似一场儿戏,偏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到底何苦来哉。
正没理会处,忽听头顶又禅唱梵呗之声传来,又有丝丝缕缕佛光垂落,广盖数十里。庞半青大惊,抬首一看,叫道:“那圆信失心疯了!”
金照懿也有些瞠目结舌,喝道:“难不成他要凭一己之力,以佛法将数万人魔性尽数拔除?简直异想天开!”
廖晨阳三人也瞧见空中异象,都有些不明所以。杨铁手喃喃道:“那秃驴难不成是要以一己之力,拔除天魔魔性,独揽功德?”
令明轩冷笑道:“那和尚修禅修疯了!他不过是个金丹级数,怎敢一次度化数万人?何况这等对凡人之举,更是大干道门之忌!”
佛门对天魔亦有度化之术,消融其魔气,扭转其魔性,照耀其魔心,谓之度化,但此术一旦施展于凡人之中,会令其自然亲近佛法,素来为道门魔道所忌惮。若是哪个高僧发了疯,跑到俗世之中大方佛光,大肆度化百姓,其他教门还传不传道,要不要收弟子了?
那圆信和尚欲行此螳臂当车之事,若是成了,更会遭到道门忌惮,简直里外不是人,不知其如何想法,要做此疯狂之事。
戚泽盘坐极天之上,自然闻听不死蚕魔自毁魔躯之前之言,他的心地打算亦十分单纯,既然天魔将魔性散落于凡人之间,我便以佛光普照之法,将魔性尽数拔除!至于能成不成,若是不做,又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