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晴了,柳婧的狐裘也就穿不住了,与她一样脱下裘衣放在臂间的行人不在少数。望着一个个脱下厚厚的冬衣,显现出高挑身段的汝南人,柳婧不由想道:幸好我像父亲,天生就长得高,不然在这中原之地,扮起男子来还真勉强。
柳婧现在的身段,在豫州这等中原地带算是中等,放在扬州,那已是高挑了。此刻她一袭白色镶蓝边,绣着牡丹huā纹的长袍,行走间儒雅俊逸,风流难掩……
街道对面的一家酒楼上,此时窗户大开。一个身着玄袍,玉冠高束的俊美至极的青年,正持着酒盅,懒洋洋地朝着柳婧的方向看来。
一个世家子凑近过来,他顺着那青年的目光朝下看去,一眼看到柳婧,那世家子‘啊哈’一声,怪叫道:“好俊逸的人儿。”转眼他认出人来了,又嘿嘿一笑“原来是柳文景,我就说嘛,这汝南一地,哪有这么多妙人?”
叫到这里,那世家子转向玄袍青年,笑道:“九郎,不过两天没有见到那厮,你就这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莫非真是犯了相思?”
听到这世家子的打趣,邓九郎微微垂眸,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盅,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柳婧,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啊,是犯了相思……”他轻柔地说道:“放她会了两天故友,我这相思不犯不行啊。”
说到这里,他举起手中的酒盅,朝着下面的柳婧,遥遥地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
见他如此,那世家子乐道:“这么舍不得?要不,现在把他叫上来说说话?”
“不必。”邓九郎的声音特别轻柔“她上次在吴郡的所言所行,着实恼了我,所以,我得让她再〖自〗由一些时日!”
那世家子盯了他一会,嘀咕道:“完全听不懂。”
邓九郎闻言,却也不解释,他只是微微笑了笑,举起刚满上的酒盅再次朝着柳婧遥遥一举后,仰头一饮而尽。
柳婧也没有在街道上闲逛多久,很快的,她便来到了特意留置出来的,与浪荡子们相会的院落。
这院落,她给请了两个落魄的,绝了仕途的儒生,专门替她整理那些浪荡子和乞丐们收集的信息。
走进去时,两个落魄得不得不给她这个商人做事的儒生,又是大醉不醒。柳婧也没有让人叫唤,径自走到书房,取出他们整理好的消息,开始翻阅起来。
她这一翻阅,便用了大半天。直到得傍晚,她才离开院落,朝着柳府返回。
回到柳府,柳婧也没有忙着去见父亲,她只是在院落里慢慢踱着步,带着寒意的春风徐徐而来,吹乱了她的乌发,也让她的头脑得到清净。
寻思了一会后,柳婧没有如往时一样,离开时回来后就是去书房见父亲,而是朝着柳母所在的院落走去。
刚刚来到院落门口,小妹柳萱的笑声便格格地传来,响彻了院落。柳婧站在门口,一眼便看到她的母亲脸上围着面纱,正对着远方的湖山画着画。此时的她,也脱下了厚厚的冬裳,从背影看,母亲身段窈窕,头发也是乌鸦鸦的挽成高髻,这般远远看去,直是颈长腰细,气质高雅。
见到柳婧出神,吴叔从一侧走来,他顺着柳婧的目光看了一眼后,笑道:“大郎是在看夫人吧?哎,想当年啊,大人像大郎这么年纪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望着夫人发怔。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夫人竟然真能相中大人。”
柳婧对于父母的往事,总是所知者寥寥,这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好奇地说道:“父亲当年的身份,远低于母亲么?”
吴叔笑道:“是啊,大人与夫人的关系,便如柳二与大郎一样……不过柳二乃是小人,大人是清正君子。”刚说到这里,他马上又道:“好了好了,这些就不提了。大郎,夫人刚才还念叨着你呢,快点进去吧。”他仿佛怕柳婧缠着他询问,转过身就急急离去。
柳婧看了吴叔一眼,提步朝着柳母走近。
她来到母亲身后,看着一层层云山在柳母的笔下渐渐成型。饶是以柳婧的自负,这时也暗暗吃惊:母亲这一手画技,或着实不凡啊。
这时,一个婢妇注意到了柳婧,不由唤道:“大郎。”
她声音一落,正提笔描画的柳母笔下一顿,一滴墨落到了画上,于是,那画了大半的景,便全然作废了。
柳母不高兴地扯过那画卷,三两下撕了个稀烂,撕烂了还不罢休,她把它们扔到地上又用力的踩践起来。见她似是郁气又发作了,柳婧马上唤道:“母亲。”
果然,柳母听到女儿地叫唤后,踩践的动作便是一僵。
见到她慢慢恢复平静,柳婧上前扶着柳母朝一侧走去。一边走,她一边轻声说道:“母亲,天都放晴了,你明儿到青月观去散散心吧。”
柳母这时已浑然忘记了刚才的狂躁,她慈爱地看向柳婧,点头道:“恩,听婧儿的。”
等柳婧扶着她坐下后,柳母关切地问道:“孩子,说是你去见顾呈了?他怎么样?”
柳婧走到柳母身后,一边给她捶着背,一边措词说道:“他很好,还帮了我。”
“帮你了?”柳母笑了起来,道:“看来这姓顾的,也不是全无是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