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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亲友(中)

“爹,别说了,我没事的。”不知为何,南山小胖子的声音呢忽然有些哽咽,轻轻叫了一声。</p>

南石侯幽幽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微微摇头,仿佛也觉得很累,但过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之后,再度睁开眼睛时,眼神便又变得锐利起来:“小山,今天面见家主时,你换个说法吧。”</p>

王宗景的身子猛然一僵,屋外,南山也是身子轻抖了一下,脸上浮现起一丝哀色,慢慢低垂下头,道:“可是,景少爷他是,是为了救我才出手的……”</p>

“我明白,我也不好受,所以昨日你看我在大堂之上,是不是一直维护景少爷?可是今天的情势已经变了,十六爷已然将此事视作奇耻大辱,他以为是家主借此事故意敲打他,想要借机打压四房势力,是以昨日他拉拢了王家二房、三房一批人,打算在今日会商此事时发难,定要惩治景少爷。”</p>

南山愕然抬头,一时说不出话来。</p>

南石侯轻叹了一声,道:“眼下此事已经牵涉到王家内部的争权夺利,家主虽然积威深重,但这几年来压制诸房,底下人早有不满,三房四房那是不用说了,就算是二房也是这两年死去一些人势力大衰,也有人风言风语说是当初二房实力太强威胁到长房,家主借外人之手削弱威胁的。”他脸色漠然,似乎对如此激烈的内斗早已习惯,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道,“王家内争日趋激烈,家主年纪已大,遍观下一代继位之人,年轻而有雄才者,唯有王瑞征一人而已,景少爷的姐姐王细雨虽然天赋过人,但毕竟年少,而且想要坐上家主这位置,也不能只靠修道资质的,权谋心术,缺一不可。”</p>

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儿子,道:“以我看来,虽然家主地位眼下仍是稳固,但长远来看,王家家主之外,终究也只会落在十六爷手中。”他摇着头,沉着声,看着南山,道,“你不要惹祸上身。”</p>

南山脸色苍白,一双眼睛不知是否因为熬夜没睡好的缘故,血丝隐现,脸上神情激动中带着一丝苍凉,紧咬着牙,身子微微颤抖着,嘴巴张了又合,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答应的字。</p>

南石侯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儿子,眼角余光向屋子那一侧扫了一眼,沉默片刻,轻声道:“小山,爹知道景少爷是你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三年前他失踪的时候,整个王家的人除了他的亲姐姐,也只有你一个人偷偷为他哭过。”</p>

门扉之后,王宗景的身子微微一颤。</p>

“可是,除了景少爷之外,你还有为父,还有你娘,还有咱们南家一家子的人。景少爷不管怎么说,也是姓王的,他们就算责罚于他,想来也不会如何过份,但是我们父子南家,若是惹怒了王家未来的家主,那又如何?”</p>

“你自小便知道忍受欺负,为了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我们一家在王家堡这里更好的活下去?”</p>

“是,爹也想过,这种让儿子憋屈的日子不要过了,咱们离开王家出去自立门户。可是天下如此之大,世道艰险,当年未得家主提拔时,我与你娘过的是颠沛流离困苦不堪的日子,那种苦处直令人不堪回首,我又怎能随意再破门而出,让她再去吃苦……”</p>

“我……”</p>

“爹!”忽地,一声带着哭音的喊叫,打断了南石侯的话语,南山泪流满面,嘴唇颤抖着,却是紧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然后他握紧了拳,低垂着头,一字一字慢慢地道:“孩儿明白了!”</p>

看着泪珠从白胖的脸颊上流过,看着儿子煞白的脸色,南石侯眼中也是掠过一丝黯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南山的肩膀,然后走出了这个院子。</p>

微风轻轻吹过,梧桐枝叶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衬着小院之中一片寂寥。</p>

小胖子呆立了很久很久,面上泪痕未干,如失魂落魄一般,许久方才木然转身,缓缓走了出去,在跨出垂花门时,甚至还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倒在地,而他却像是恍然不觉一般,呆呆爬起,一步一步离开了。</p>

晨风吹过,凉意渐起,这样一个春日的清晨中,凉风里,仿佛也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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