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坐到赵宁旁边,压低声音说道:“父亲知不知道现在朝堂上下对新学的不同声音?”
赵宁突然转头看着赵瑜,说道:“什么声音呢?”
“父亲难道不知道吗?”
“你倒是说清楚一些。”
“再这样下去,以后朝廷的威望将越来越低。”
“朝廷只是恢复到正常的威望,而不是越来越低。”赵宁回答道,“朝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分清楚,以前是举国抗金,朝廷需要凝聚天下人和财物,但金国已经被灭,如果朝廷依然将天下人和财物死死抓在手里,很快富裕的百姓就会重新返贫。”
赵瑜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也恢复到温和,说道:“父亲所想,是孩儿没有想到的。”
“今天是除夕,我们就不要谈政务了,多陪我喝几杯酒。”赵宁脸上露出了溺爱的笑容,“你长大了,喝酒的时候陪我谈谈你的人生和理想,那些枯燥的政务,以后慢慢谈。”
赵瑜为赵宁倒上酒,像往常一样。
靖康二十六年元宵节前,赵宁突然接到一个消息:张叔夜病重在床。
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昏暗,赵宁下了马车之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张府。
“老臣……”
看着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张叔夜,赵宁走过去关切地说道:“躺下来好好歇息。”
“官家,老臣不行了。”张叔夜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是欣慰地笑容,“老臣时常回忆起靖康元年。”
“朕也是!”赵宁用力皱着眉头,双目还是湿润了。
张叔夜是他穿越过来的时候,第一个能够依靠的人。
当年金军围城,城内一片愁云惨淡,唯有张叔夜一身铁骨,支撑起局面。
后来他因为身体抱恙,辞去了军政使的职位,一直在京师养病。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情绪。
张叔夜对张伯奋说道:“你们都下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官家说。”
人纷纷下去。
张叔夜忍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官家,老臣走之前,有一些话一定要说!一定要说!”
赵宁说道:“你慢慢说,我就坐在旁边听,我不会走的。”
“现在新学兴盛,大宋百业随之而起,百姓生活明显变得更好,陛下设立的议法院,若是能再铁腕一些,会更好!要严格管控官员,将官员的权力限制在应该有的范围内!这样才能与民休息,才能使天下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张叔夜面色发白,但是他似乎突然变得气息饱满了,目光坚定。
“但是这一段时间,有一些官员到我这里来对新学颇有微词,老臣特意去观察过,有一批人,并不希望新学能够兴盛起来,他们想要继续握住本就不该属于他们的权力!”
“五皇子的所有书籍老臣都看了,他是最适合储君的人选,如果他不能继承大统,大宋还会倒退回去!陛下这些年的心血,会被那些人全部埋葬!大宋的百姓,在未来的数十年之后,会再一次变得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老臣临终前,恳请陛下,一定要立五皇子为储君!陛下若觉得老臣今日说的话不对,抄了老臣的家,罢免了伯奋,流放也好,赐死也罢。”
说完,张叔夜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目光也变得有些暗淡。
“这些土地上的百姓,需要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