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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笛穗

紫衣女人真是抛给自己一个大难题,不管成不成亲,没有本体的承诺,这事就是个死局,无解呀。

躲在窗棂下偷听的人终于听明白了,两位姐姐说的那个玉妃烟也是个好女色的主,而且喜欢拐些漂亮的女子圈养,手段极其毒辣,可是刚才听到她的故事,怎么还有些同情呢。

木欢脆弱敏感的心刚被激起,就被人在后拍一下,她抖着肩膀跳起来,呼之欲出的惊叫声被人捂在掌心里。

木欢瞪着眼珠向后转了脑袋,看清来人后露出惊喜,只见问无恙对她勾出浅笑,然后拉她离开去了别处。

见四下无人,问无恙才松开木欢的手,“二师姐,你巡城回来了?怎不进去见一见五师姐呢,她醒了。”

问无恙笑得温和却又忧伤,眼睛望向那个屋子,“知道她醒来我也放心了。小师妹,我有一事问你…”

眼眶里的忧伤似乎更满了,连启齿都有些困难,“年儿她,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五师姐什么时候苏醒?”

“原来二师姐问这个呀…”木欢想了想,才说道,“去年冬月初,流年姐姐似乎提到五师姐的事情了,说是最多持续一年就可以苏醒…”

江流年应该是去年十月初来这里的,按照一年的说法,五师妹苏醒最迟也就是今年九月底。

到了下午,江流年起身下了榻,除了脑袋还有久躺的昏沉,走起路来也会牵扯到伤口,所以步行比较缓慢。

月轻影闲来无事,就托着江流年的胳膊陪她四处走动。江流年发现问府的巡卫比去青要山前增多了。

从他人口中得知,根据她所提的硝山,以问天城为主的正派,已掀起’上山找硝’的风潮,与刹罗界拼了几百个回合。

近日一直有人在问天城附近鬼鬼祟祟转悠,为确保百姓安全,问无恙命手下人加强城中巡逻,严守各个要塞出口,现在城中处处可见穿戴铠甲的侍卫。怪不得问无恙一直忙碌,每天都要去巡城。

江湖血雨腥风,杀人无形的狠厉,阴谋伎俩的算计,身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无奈的。只可惜身边的这些朋友,没能与我相聚两千多年后的世界。

江流年想去探望探望上官安平,得知她除了风轻沙其他人一律不见,所以便站在门口前先唤了一声,“小郡主,三师姐,是我,江流年。”

这个时候,风轻沙正喂上官安平喝药。往日有些婴儿肥的脸再无纯真,削瘦的脸廓尽显寡言阴郁。

听到门外声音,上官安平黯淡无色的眸光瞬间抖了抖,又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扬起手打开递到唇边的汤匙,随后拉上被衾躲了起来。

听到屋内脆响,站在门外的两人眼皮一动,互相看了看,按耐住要进去的冲动。江流年心里更不是滋味,翩翩逍遥的妙少女,如今这么难见人。

风轻沙放下药碗,好声好气耐心哄着,“有轻沙姐姐在这里,安儿无需害怕。应是五师妹醒了,想来看看你,不如你让她进来吧。”

“不!我不见!我不见江流年!”被窝里的人哆嗦着身体打颤,那怒吼声隔着被衾透来。

“好好好,不见。正巧我有些事想请教一下五师妹,安儿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风轻沙打开门,映帘便见江流年和月轻影转身瞬间,听到门响动两人又一致转过头,让她怔神的是,月轻影两条手臂都圈在江流年胳弯里,两人十指互扣十分亲近。

江流年自然没注意到风轻沙关注点,一脸笑意地打招呼,“三师姐。”

听到有人唤,风轻沙才收回目光,露出如常的笑容,“五师妹,影姑娘。”

风轻沙对着月轻影微微颔首,然后把了把江流年脉搏,又看了看她的脸色,额角留着刚才活动一圈的汗珠,“五师妹气色好多了,不过你背上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还是多休息的好。”

“在屋内呆着太闷了,幸好有轻影愿陪我走会儿。对了三师姐,上次我提及的那个方法可行吗?这里有没有此项技术?”

轻影?这个称呼好亲昵,看来她们的关系十分要好。风轻沙先是注意到这个称呼,然后才注意到江流年后面的话。

“我正想向五师妹请教呢,上次你说的那个疤痕植皮,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我翻阅很多医书,前无古人用过此术,所以不敢贸然实施。寻灵子师叔已回翎岳山,请教各位师伯师叔,看是否有应对办法。”

江流年心底划过一丝失望,“对不起三师姐,我未曾学过医,所以并不知实践。后人之所以有此项技术,也是借鉴你们古人的思想,想必史上也有成功案例,三师姐莫要气馁。”

“五师妹千万不要这般说,我还要感谢你提出这个想法呢,只不过想起安儿要承受割面皮之痛实在心疼,在没有十足把握,我也不敢将此法告知她…”

一旁的月轻影听得迷迷糊糊的,“疤痕植皮什么意思?还要割面皮?是那种用刀子将人的血肉一寸寸割下来?”

“想不到你的觉悟很高嘛,怎么,你实践过?”江流年笑问道。

“年儿忘记我曾是一名杀手了?”月轻影妩然一笑,勾起江流年阵阵寒意,不过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加深对眼前挽着她的人的恐惧。

“想当初我心情不好时呀,除了喜欢用毒物折磨人,剩下的就是用刀子割犯人面皮玩,看他们能挨得几时…”

月轻影笑意越深,暗含在眸子里的可怕越要溢出。幸好当初呀,她逮到自己时只喂了颗毒药…

“呵呵,你这种思想,可真是无人能及呀…”江流年苦笑着,连手臂都有要抽走的趋势,奈何被月轻影压制着。

这两人默契互动,在风轻沙眼里变了样子。自己可是知晓二师姐和五师妹关系,现在五师妹又与另外一个女子这般交好,是不是不太好呀,若是让二师姐看到,怕是…

“好了好了,你那段历史就别摆出来了,我怕听多了晚上做噩梦。”然后又转向风轻沙,“三师姐,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和小郡主了。”

临离开时,江流年想了想,还是将袖中那副画像带了出来,“三师姐,我看小郡主心情一直不好,所以还是决定将这副画送给她。烦请你转告她,这是十六岁的安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十六岁的安平?”风轻沙有些惊讶,不过想到江流年特殊来历,当着月轻影的面并没有将话问出来。

画像打开,还特地加了染料。骏马之上,那女子黄衣飘逸墨发高绾,清丽秀雅眼神锐利,既有桀骜又有英气,和现在的气质完全不同。

风轻沙看了看,眼神瞬间欢喜,她选择相信,这就是两年后的安儿,“三师姐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笑扬于自信,即使有些病容也止不住灿烂,月轻影望向这笑脸,也瞬间笑了,内心好像全都通透起来。于是她也加了一句,“风姑娘若不知面皮如何割,可以来请教我呀。”

这话可真煞风景,江流年拉着月轻影走了,别一会儿她嘴里又说什么吓唬人的事情。不过江流年没想到的是,这话还真派上用场了。

望向两人肩并肩离去的背影,风轻沙只捏汗,这可在问府,碰到二师姐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真是想什么怕什么,这两人还真是走了大霉。

问无恙巡城回府,刚入院就在回廊水亭遇到两位,有说有笑有吵有闹,互相携手,挨得十分近。

见迎面来人,江流年控制不住的喜悦,不顾背部疼痛加快了步伐,连月轻影都一并带起,“阿恙!”

这么一对比,问无恙神情冷漠多了,身披羽衣还带寒霜地站在那里,幽深不见底的眸里映出风刀,藏在身后的东西也在看到两人那刻被扯断。

江流年面上欣喜,不加任何掩饰地笑着,月轻影也并无多少敌视,只是露出一丝礼貌性的笑容,可她们就换来问无恙淡淡一瞥。

气氛如此尴尬,连挂在江流年脸上大大的笑容也顿时僵。问无恙冷着脸走近江流年,将东西从身后拿出来,“你不习惯配剑,这玉笛拿去防身吧。”

江流年接过玉笛,突然感觉到少了什么,下意识将话问出口,“阿恙,上面的笛穗呢?”

问无恙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十分清晰地说道,“笛穗我不喜欢,上面刻的字我更不喜欢,所以扔掉了。”

’流年无恙,你在心上’,江流年只觉耳鸣,耳边一遍遍回响当时她对小贩说出这几个字的语气,开心自豪,毕竟要将问无恙这么优秀漂亮的人放在心上,也是一种幸福。

当时小贩问她可是送给心上人,她也笑了,本以为不说出口,问无恙看到这几个字也能明白其中意思。没承想她不喜欢这几个字,是不是代表她不喜欢自己喜欢她。

那为什么在远溪客栈她主动亲自己呢?她是将自己当成了本体!怪不得问她’可是喜欢上我了’,她不敢正面回答…

两人对视,当问无恙看到对方眸子里有什么东西破灭时,她居然有种报复的爽快,然后看也不看地离开了。

在她擦肩而过瞬间,江流年突然醒过神,然后迅速转过头,正看见那剑穗安然无恙挂于她配剑上。

原来…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从头到尾都在扮演别人的替身,为他人做衣裳。这一世到底造了什么孽,连同来世也不放过我!

江流年忽感一阵眩晕,心脏痉挛的疼,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早就警告过自己,喜欢上问无恙这样的人注定受伤,果然狠起来一点也不留余地。

察觉到身旁人异样,月轻影急忙扶住她,“年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走的急,伤口疼了?”

江流年回过头不再看问无恙,那脸色明显比刚才更白,而且气息也变重了,“我没事,就是累了,我们回去吧。”

问无恙内力很深厚,即使走了一段距离还是听到了月轻影唤的那句’年儿’。

年儿,年儿,呵!唇角又发出一丝冷笑,眸子也莫名阴鸷起来,甚至带着无情的恨意。

曾经清水镇客栈里,衣不解带照顾几日,事事巨细。假扮夫妇逃过官差追捕,冒着风头前去京州大牢看望,现在又在我面前演绎深厚感情。

说什么’一个姑娘家孤苦伶仃,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很可怜’,如今你就要当她那亲故,当她那依靠,让她从此一人不再孤苦了?

江流年,你可真是好样的!想到这里,那瞳孔猛然眯了眯,玉手紧紧收了收,将握着的东西捏在掌心中。

手掌一开,走过的地面留有一撮粉尘,然后随风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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