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后……有一道很长,很长的疤,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边的腰下头,”黄崇德看向柏灵,“你知道是怎么伤着的吗?”
柏灵愣在了那里。
关于背后的这道疤,柏灵小时候问过柏世钧很多次,柏世钧只说是出生的时候就带着的,大概是一块神奇的、长成了疤形状的胎记。
柏灵一直是不信的,但时间久了,又一直问不出什么所以然,这件事也就被丢在了脑后。
黄崇德笑了笑,“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吗?”
“……建熙三十四年的十月十二?”柏灵答道,
黄崇德摇了摇头,“不是的,十月十二,是柏世钧带你回家的日子。你实际上的生辰,比这要早上几天……
“应该是,那一年的十月初十……因为你出生的时候,大家都说这是个好时候,十十美。”
“大家……?”
“你爹娘,接生的稳婆,还有我。”黄崇德看着柏灵,“你长得不怎么像你娘,但和你曾祖母……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难怪太后一见着你,就发了狂地喊你阿泠……”
黄崇德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喉咙有些干痒,然后不可抑制地咳嗽了起来。
剧烈的咳嗽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他拧紧了眉毛。
柏灵已经惊得完说不出话来。
黄崇德的话将她从先前的某种麻木里彻底惊醒,她左右看了看,见床头那里放着一个茶壶和水杯,便艰难地站了起来,要去给黄崇德倒水。
黄崇德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按在了柏灵的手背上。
他摇了摇头,示意柏灵不用去给他倒水。
水喝多了就总免不了要下床便溺——下床可真是太折磨人了,尤其是还要蹲下……那实在是疼得人撕心裂肺。
柏灵又在椅子上重新坐下,她忍着担忧听着黄崇德一声一声地咳嗽,仿佛是要把他的肺管都咳出来。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黄崇德的呼吸又平静了下来。
他这时才撤回了手,又往柏灵那边看了过去。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我总是要帮你……”黄崇德笑起来,在这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沙哑,“因为我们是故人呐。”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慢慢听,我慢慢讲。”他轻声道,“好不好?”
“……好。”
“建熙三十四年的秋天,皇上北巡,去了涿州……一直到次年的春天才回来,这个你知道吗?”
柏灵摇了摇头。
黄崇德接着道,“那一年我也跟着去了,结果九死一生。”
“公公是遭遇了金兵吗?”
“是啊,”黄崇德点头道,“那一年金人除了东边的阿尔斯兰部,还有两个靠西侧的部族也在进犯,烧了我们……两座城呢。
“当时,我替皇上去涿州冬北边的一个县传旨,那个地方……和鄢州交界,接连打了好几场漂亮的守城战。我和几位被钦点的大臣,要一道去犒劳那里的将士。结果不巧……那个县,恰好就是后来被攻破的两座城池,其中的一座。
“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他有些艰难地回忆了一会儿,终于眉头微松,“啊……两头望。”
“两头望……”柏灵咂摸着这个古怪的名字。
“嗯,”黄崇德点了点头,“这个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天气好的时候,站在两头望最高的山上,可以同时看见涿州府和鄢州府烽火台的狼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