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奕终于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他深吸了一口气,两手叉腰,瞪着柏灵。
柏灵丝毫不怵,“镯子怎么回事?那肯定不是送给我的。”
“是宜康郡主的。”柏奕随手把柴火丢进灶下,然后开始磨刀,“今天在京兆尹衙门又遇到她了。”
柏灵愣了一下,表情这才稍稍恢复了几分,“京兆尹衙门?为什么你会去那里?”
想起白天的遭遇,柏奕仍旧觉得心里无比地窝火。
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悉数说了一遍,除了在太医院和京兆尹衙门发生的一切,后面还有申集川副官跟着去太医院的事。
那位副官在进了西柴房以后,东碰西碰,不知道给他额外增加了多少的清理工作。
一言以概之,柏奕的今天就四个字——非常不顺!
“他们这是把医院当成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个个官威大得不得了,顶着一个郡主的头衔就眼高于顶自以为是,还‘拎清自己的身份’,我看要拎清身份的是她们自己!非要拿出来比,那谁是癞蛤蟆谁是天鹅肉还不知道呢!”
柏灵被这个比喻逗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她轻轻叹了一声,“我还以为……”
柏奕的目光扫过来,“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柏灵连连摇头,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其实申集川副官去你那里还挺好理解的……外科手术之于战场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明白。”
四目相对,柏奕忽然想起昨天夜里,柏灵和自己聊到的话题。
柏奕望着柏灵,“你这几天,是已经在想这件事了吗?”
“嗯。”柏灵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清澈冷静,“荷塘里有一片荷叶,每天长原来的一倍。荷叶在第七天覆盖了整个荷塘,问什么时候长满半个荷塘?”
“……第六天夜里。”
“嗯,”柏灵轻声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在那个决战的前夜。”
柏奕听得神情复杂。
大厦将倾,从来不是从无预兆。
覆手之间,远敌竟已顺着流民一道南下,渗入这帝国的心脏,于朝廷鼻息之间潜伏。
等到来日,若是所有危机忽然被一并引爆,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忽然,柏灵又笑了出来。
“你又笑什么?”柏奕问道。
“总感觉你现在拿的好像是欢喜冤家的剧本。”柏灵小声答道。
柏奕眯起眼睛,“……什么剧本?。”
“总之呢,拿走一个女孩子贴身的首饰,这个开局是很危险的。”柏灵笑着拿起小箩筐,捡了几把青菜,“我去帮你洗菜。”
柏奕皱眉看着柏灵去院子里的身影——虽然今天的柏灵奇奇怪怪,但看起确实又好像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也是好事吧。
……
夜间的饭桌上,一家三口又一次坐在一块儿吃饭。
今晚的菜果然大都是酸酸甜甜的,喜好咸辣的柏世钧勉强动了几筷子,然后一直盯着手边的双辣酱,拿青红椒蘸饭吃。
柏灵夹了两片叶子菜到柏世钧碗里,“话说,五月初九那天,爹和柏奕晚上有空吗?”
“初九……那就是四天后了,”柏奕算了算,“怎么了?”
“有个宫里的姐姐要成亲了,之前给我送了请帖,日子定在初九,”柏灵轻声道,“在宫里的时候她挺照顾我的,所以我想到时候去给她捧个场,送份礼。”
“什么时候?”
“说是申时入席,酉时开宴,”柏灵轻声道,“吃完回来,怎么着也得半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