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微凉的夜风穿堂而过,外面的闷哼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何嬷嬷严肃着一张脸从门外进来,沉声道:“回禀老夫人,八十板子已打完,只是......”
她顿了一下,瞟了眼气息奄奄的夫人,低声道:“......夫人身边的奴婢,许是娇生惯养,都没有挨过去。”
陈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道:“咱们陈府素来宽容,看在她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一人置办上一副薄棺,抬出去葬了吧。”
江善的眼睛闪了闪,这挨板子也是有很深的门道,有的看着皮开肉绽,实则只是皮外伤,有的表面看似轻伤,而内里筋肉尽断,端看上面主子想不想让人活。
很明显,陈老夫人并不打算留孙嬷嬷等人看见明天的太阳。
至于原因,她猜到有两点,一是给马氏一个教训,二则是杜绝她借此攻歼陈府。
静然院里的奴婢,卖的卖,死的死,知道实情的只剩她们几人,就算她日后想借此找陈府麻烦,也没有可以收买或者作证的人。
她垂眸淡淡一笑,这笑容说不出的凉薄和讽刺。
陈老夫人恰好窥探到她的表情,捻着佛珠的动作微顿,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前院的张管事身形慌张地跑了进来。
陈修听到动静看过去,板着脸轻斥道:“何事这般惊慌?莫惊扰到老夫人。”
张管事深吸口气,收敛外露的情绪,沉声道:“回禀老爷,老夫人,是临江楼传来消息,说表公子出事了,”
“哪个表公子?”陈修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见马氏蓦地瞪大的眼睛,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张管事说得是何人。
一想到这个差点为他陈府延续血脉的人,他心里生不出什么好感,但也有些奇怪的念头冒出,怎么马氏才出事,那边也出事了?
想着,他半是探究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到江善身上。
张管事擦了下额头,语句流畅地解释道:“就是夫人娘家的侄子,那位表公子的小厮找到府上,请咱们替他家公子请位太医,听闻表公子伤得十分严重......”
“你给我说清楚,仕易到底怎么了?”马氏嘶哑难听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张管事道:“回夫人的话,那传话的小厮说,表公子在用过晚膳后,明明已经回了房间休息,却不知为何突然从三楼摔下来,正好砸在下面的桌子上,右腿摔断了不提,还、还......”
“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陈老夫人暗含催促。
“实在是这事不堪入耳......”张管事一副难以启齿地模样,说话开始吞吞吐吐,“表公子......让人给去势了......”
“去世?死了?”陈老夫人听得迷糊,下意识反问一句。
张管事尴尬地轻咳一声,“不是那个去世......是被人施了宫刑。”
哐当!
老夫人手上的佛珠应声而落,碧绿的宛如深潭的珠子,在烛光下折射出幽幽的光芒,本该是珍贵异常的珠串,却引不起在场众人半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