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璟的眼睛像兔子。初宁只失神片刻,很快理智清醒。
像什么话!
这么多人看?着,圈里圈外的,认识的不认识的,看?笑话的深思揣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被她玩.弄过的小弃夫找上门来?了呢。
初宁果断地把手抽回。
迎璟手心?空了,心?也一起跟着往下坠。
他?转头看?她,眼里的失望全变成了绝望。
他?像一张白纸,没被浸染,根本不会隐藏情绪。
初宁脑仁儿?疼起来?,她低声说:“你到外面等我,我等会来?找你。”
话都没听完,迎璟掉头就?走?。
初宁抱歉地跟魏启霖打?声招呼,魏总似笑非笑地说:“去吧,理解。”
“……”这话听着不像好话。初宁没空细想,跟着追了出去。
迎璟站在宴会厅外面,他?今天也穿了正装,简洁大众的款式,里头搭了件白衬衫,两边衣领各镶了一颗琥铂色的领扣,被光一耀,是低调精致的海天蓝。价格不菲,很有品位。
大概是着装正式,他?立在黑夜里,像一根挺拔的白杨树。
尤其?此刻阴沉的模样,生生少了几分少年?气。
初宁两步走?过去,问:“你又发?的什么疯?”
事出突然,这小子的表现又不按理出牌,她也是真气着了,所以语气不好。
迎璟直视她,硬邦邦地说:“你在投资别的项目了。”
初宁不否认:“对,的确在考虑。”
迎璟握紧拳头,“为什么!”
“为什么?”初宁皱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觉得合适,我就?投,就?这么简单。”
她的态度太刚正,语气也毫无波澜,清醒、自律得让迎璟更?觉失落。
有一句话他?没有问出口。
合适的,你就?投。
那么不合适的,是不是就?要放弃。
这个猜测让他?有气无力,像是踩入了一片沼泽地,他?不敢问出口,就?像他?不敢用?力往地上踩。怕陷下去,怕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初宁不觉得自己有过失,她的观点冷静而有理,“任何决议都要经过公司研讨,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但是前期的接触和了解,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她旨在告诉迎璟,做生意,讲究的不是情面,而是公事公办。
“骗子。”
初宁闭声,抬起眼眸,“你说什么?”
迎璟的目光收敛温度,直视她:“你这个骗子。”
初宁整个人都冷冽起来?,“我骗你什么了?”
迎璟脑子里全是刚才在宴会上,初宁对那支新能?源汽车团队笑脸热络的模样。
他?不敢把那份猜测说出来?,只换了个借口,怒气冲冲:“我打?电话问过你,你说你出差!那现在算什么?!”
初宁也来?了火,问:“这跟你有关系吗?!”
这一声气势压顶,把迎璟的三魂七魄都喊散了。
他?跟魔怔一般,然后低下头,自言自语近乎呢喃:“是啊,没关系。你要做什么,怎么会告诉我,顾及我的感?受呢……你根本就?不会在乎我。”
这话直接撞向了初宁的心?口。
某种直觉在脑海里绕弯,绕得停不下来?。
她心?生不妙,甚至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没想透彻,迎璟已经转身往宴会厅里去了。
他?的背影义无反顾地融进灯光旖旎之中。
初宁想喊他?,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把她吹冷静了,于是嘴唇紧抿,沉默以对。
迎璟一直坚持到宴会结束。
栗舟山不知道中途意外,还责问他?人跑哪儿?去了。
迎璟说拉肚子。
这事儿?就?此翻篇。
这个宴会,各路人缘都有,瞧得出,新能?源汽车的那支团队,绝对是今晚的香馍馍。他?们刚拿下了世界级大赛的名次,主办方自然追捧,又是安排上台演讲,又是把他?们引荐给一群资方大佬。再咔咔几张照片,修修图,明儿?妥妥的微博热门。
这就?是一个行业关注度带来?的光环。
现实且残酷。
栗舟山是个正经做派的科研革命者,这种交际应酬对他?来?说几乎为零。他?一生效力的行业,枯燥无味,没有足够的热血宣传,自身的资历名气也不够,带着迎璟,就?像一对穷苦父子到了皇宫摆摊卖春饼儿?。
全程无人问津。
迎璟闷得慌,一个人躲去靠窗的位置。
他?下意识地满场搜刮初宁,未见其?身影,心?里又是一顿新的恼怒——干吗总是想她!
这种纠结复杂的情绪,就?像把人丢进油锅生煎油炸,迎璟太难受了。
直到一道男声把他?拉了回来?,“你好。”
迎璟扭头,见着来?人后,惊了下,“唐总?”
唐耀笑着颔首,“你还记得我?”
“当然,上次多亏你愿意将实验室借给我们使用?。”迎璟礼貌地伸出手,与之相握。
唐耀亦客气,“举手之劳,学生创业不容易。”
迎璟弯了弯嘴角,“不容易”三个字,扯得他?心?里一片怅然。
“这是我的名片。”唐耀似是早有准备,递过一张黑色烫金的名片,上面的内容非常简洁,两行,第一行是他?的头衔:明耀科创执行董事.唐耀。
第二行是他?的手机号码。
一般的商务社交,他?这种身份,能?给的也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座机号。
待他?接住,唐耀笑了笑,“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走?了。
迎璟捏着名片看?了又看?,隐约感?觉出了,他?话里伸出的橄榄枝。
这个念头很快过去,因为他?看?到了初宁。
几米开外,她和一群人站在一块,身边的男人个个英俊精英,她一身白裙,腰肢掐得纤细匀称,脖间一条细链子,给本就?如雪的肌肤锦上添花。
她笑得那么好看?,轻而易举地夺走?目光。
他?突然意识到,刚才的事,根本就?不足以对她产生影响。
远远看?着,落寞全写在了迎璟脸上。
宴会结束之前,迎璟被他?的高中学长叫住,“小璟,待会我们一块去吃宵夜,咱们好久没见了,一起聚聚。”
学长叫周明,他?的这支新能?源团队,今晚大出风头。他?高迎璟两届,在读研究生,但表现出众,早在本科就?开始自个儿?做项目,年?纪轻轻,已经在业内崭露头角。
迎璟的高中在全国都有名,人才多,但能?被母校写入百年?校庆光荣榜的,屈指可数。
周明就?是其?中之一。
高中时,迎璟参加过一个省级的科技比武,周明是当时的领队,两人关系不错,只是后来?周明上大学,联系就?少了。
今天他?乡遇故人,周明倍儿?热情,重复了几遍:“你可不许走?哦!”
散场后才发?现,去吃宵夜的人……浩浩荡荡。
做东的是魏启霖,他?的合作意向已经很明显,表现得热情非凡。他?也是宁竞投资的资方之一,并且有意让初宁接触这个项目。
人脉广,人就?多,最后六辆车一齐驶出会场。
迎璟和初宁不仅没坐一辆车,在刚才碰面的时候,两人眼神交汇,谁也没说一句话。
魏启霖定的地方自然是顶级。
一顿烧烤,吃出了米其?林餐厅的效果。
这些年?轻人起先还有些拘束,慢慢的,大伙儿?都放开了。
魏启霖有单独的包间,支着牌桌,玩得也尽兴。初宁看?他?们玩了几把牌,便?走?去了外面。
那是另一番景象。
朝气蓬勃,轻松友好,也笑声不断。
迎璟坐在周明身边,听他?们大谈梦想。那种生动?与激情很能?感?染人,大家?七嘴八舌,聊不完的天。而迎璟一改常态,坐在那里很少说话。偶尔笑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微微低头,保持着沉默。
桌面上堆了十几个空的啤酒瓶,地上还摆着一箱等着喝的。
初宁皱眉,也不知他?喝了多少。
没多久,魏启霖从牌桌上下来?,身后跟着秘书,见着初宁,“你也来?。”
一群人走?到他?们中间,倒酒举杯,是要敬酒。
大家?刷刷起身,魏启霖和颜悦色,手心?轻压,“今天不讲究这些有的没的,玩得开心?,我敬各位,你们随意。”
初宁站的位置正好是迎璟旁边,低声:“不能?喝就?别喝。”
他?不是主人,这个场合也没所谓。
但迎璟置若罔闻,下一秒,仰头喝光了杯里的黑啤。
初宁受了这顿闷气,胸口郁结,但又奈何人多不得发?作。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依旧没得到反应,便?沉着一张脸,跟魏启霖走?了。
一个半小时的聚会,反正每每初宁看?向迎璟的时候,他?都在喝酒。
十一点结束,兴致勃勃地来?,兴高采烈地回。魏启霖的秘书安排了几辆车,舒舒服服地将人送走?。
周明的团队回T大,坐两辆车,还有几个熟人,分方向排好车辆。只有迎璟回C航,秘书问他?:“魏总顺路,要不你跟我们的车走??”
迎璟还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