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云霆似乎早已陷入昏迷，卫衍艰难地抬起头，带动吊住双臂的铁链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想对房戟说几句话，却克制不住地开始咳嗽，胸腔仿佛千疮百孔，好似要将血和着脾脏一并咳出来。

他与云霆原本打算潜入北漠王宫救出房戟，无奈却对王宫的格局一无所知，尽管慎之又慎，最终还是惊动了王宫守卫。二人寡不敌众，一场恶战之后被全副武装的守卫们捉拿并关押在此。

两名狱吏扬起在盐水中浸泡过的长鞭，鞭子的末梢划破空气，狠厉地落在卫衍和云霆身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住手！！”

房戟紧紧握住牢门的铁栏，向挥鞭的狱吏嘶吼，他们却充耳不闻，再次高高扬起了手中的长鞭。

鞭子落在身上的剧痛迫使云霆从昏迷中醒来，他呜咽了一声，恍惚中仿佛听到了房戟的声音。他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一人紧紧抵住牢门，嘶吼间露出一张遍布泪痕的俊容，正是他牵肠挂肚的王后殿下。

蓦然间，身上的鞭伤仿佛变得不那么痛了。云霆竭力将视线集中，仔细地打量着牢门外的房戟。他的手脚都戴着镣铐，身上的长袍虽是北漠式样却整洁如新，似乎并未受过严刑拷打。云霆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心头宽慰了些许。

幸好，殿下安然无恙。

“住手！！给我住手啊！！”意识到狱卒根本听不懂自己的话，房戟哽咽着回头，双手狠狠揪住程隼的衣领，“快让他们住手！！”

程隼歪了歪头，唇边挂着一抹无动于衷的微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么，房戟？”

房戟瞪视着他，眼底一片血红，耳内回荡着牢房内清脆而狠厉的鞭响，每一鞭子都抽在他信任的手下和兄弟身上。

半晌，他放低了声调，对程隼说道：“让他们住手……”

“……求你。”

程隼听见这句话，笑意更深，“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求你。”什么面子尊严骨气，但凡能救下这两条命，房戟统统不要了。他松开程隼的衣领，垂下头，嗓音沙哑，“有什么都冲着我来，求你，放过他们。”

程隼伸出一只手托起房戟的脸，只见一副浸透了血泪的眉眼，上挑的眼梢漫着桃花雾似的红色，让人既想狠狠地凌`虐他，又想温柔地疼爱他。

“他们杀了我二十个王宫守卫，我可以现在就让狱卒当着你的面把他们活活抽死，也可以让狱卒停手，给他们疗伤，再将他们完好无损地送回大秦，”程隼望着他，眼底似笑非笑，“全看你的表现。”

“你想让我做什么，”房戟哑声道，“说吧。”

程隼唇角微勾，吐出了几个字。

房戟怔怔地抬眸望向他，一时竟有些消化不了那句话。

“怎么，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还抵不上你金口一开？”程隼用拇指蹭了蹭房戟的唇角，“他们要是知道了，可是会很伤心的。”

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房戟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拼命地压抑近乎爆发的怒意。他不能反驳，也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程隼说的没错，不就是用嘴伺候伺候他么？跟两个出生入死的兄弟比起来，的确不值一提。

可是……在这里？

程隼好整以暇地收回手，说道：“你再犹豫一会儿，里头的这两个人可能就没命了。”

房戟艰难地迈出一步，半跪在他面前，却忍不住狠命咬紧了嘴唇，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了下一步的动作。

卫衍和云霆的目光犹如炬火一般，照在他的身上，仿若要将他烧出两个焦黑的窟窿。

这不是折他的面子，是把他的尊严从骨头里面抽出来再扔到地上碾为齑粉。

他做不到。

可他同样做不到为了自己所谓的尊严，舍弃卫衍和云霆的命。

两人一站一跪，僵持了半晌，程隼清晰地看见房戟手背上青筋暴起，攥紧的拳头分明在颤抖。

终于，房戟发颤的指尖触上了程隼腰间的革带。

下一瞬，他便被程隼环住腰肢，一把捞进了怀里。

程隼伏在他的颈间，抱着他，一下一下安抚地顺着他的背，“我开玩笑的，你不用做这个。”

感觉到怀中的身躯仍未停止发抖，程隼内心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