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元昭尖叫了一声，一名宣赵士兵的剑尖险些碰到了他的脸，紧接着被迟子墨一剑刺下了马背。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致使迟元昭的手不小心松开了迟子墨的腰。战车颠簸了一下，将迟元昭重重地甩了出去。

“爹爹！”

迟元昭尖叫了一声，惊惶地置身于乱军之中，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只能坐在原地无助地哭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飞驰的马蹄践踏成肉酱。

“元昭！”迟子墨心急如焚，战车辘辘前进，很快便将迟元昭落在了后面。驾车的太仆一心顾念的仅仅是迟子墨的安危，自然不会掉头去救一个和丞相大人毫无血缘之亲的孩子。

迟子苍清楚迟子墨的性子，立刻回头喊道：“不许回去！”

可是迟子墨哪里会听从，他跃下战车，拽住了一匹马的缰绳，马的主人早已不知道死在了何处。他纵身跃上马背，向迟元昭奔去。

“爹爹！爹爹！”迟元昭的哭喊愈发凄厉，等迟子墨奔至他跟前，早已哭成了一个小小的泪人。

迟子墨见状，心疼地将他搂入怀中，哄道：“昭儿不哭，爹爹来了。”

正在此刻，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迟子墨只来得及听见羽箭划破空气的呼啸。

他紧紧地搂住迟元昭，将他护在怀里，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幕是迟子苍顽皮又爽朗的笑容。

奇怪的是，箭尖刺穿皮肉的疼痛迟迟未曾到来。

迟子墨回过头，只见迟子苍半跪在自己身后，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肩膀，鲜红的血从伤口滴落，染红了地上的衰草。

迟子苍咬紧牙关，一使力将羽箭从肩头拔出，额前布满了冷汗。他深深地望着迟子墨，拼命地想冲他笑一笑，眼前却一阵模糊。

他倒了下去。

“子苍！！！”

迟子墨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在那一刻的感受。他扑到迟子苍身前，托起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膝上，用力按住他的伤口止血，又用剑割下自己的衣袂替他包扎。可迟子苍的面色依旧愈来愈苍白，额头的温度愈来愈冰冷，那双原本清朗的瞳眸蒙上了阴翳，生命仿佛抽丝一般从他的身体内纷纷离去。

“子苍……迟子苍……”迟子墨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眼泪不自觉地漫出眼眶，“医官很快就来……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迟子苍受伤的肩膀灼灼地发疼，迟子墨的眼泪如同落雨一般滴在他的脸上。他舍不得看迟子墨哭，心底却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一股雀跃之情。

迟子墨在乎他。

他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替迟子墨擦一擦眼泪，却发现自己居然连这点力气都不剩了。

“哥哥，你相信我了吗，”迟子苍想，这大概是他所能对迟子墨说的最后一句话，每一个字在胸腔内的振动都撕扯着他的痛觉，英俊的眉眼却弯起了一个平生最温柔的弧度，“迟子苍一生所爱，惟兄长一人而已。”

“不……”迟子墨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怀中缓缓阖上双眼，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巨大的无措。情急之中，他捧住迟子苍的脸，飞快地对他说道，“迟子苍，你不是说你喜欢我，想与我在一起么？只要你能活下来，我就答应你。”

果然，迟子苍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迟子墨便附在他的耳边，将这番话一字未改地重复了一遍。

“……哥哥……你说的……当真？”

“当真！”迟子墨用力地点点头，“只要你能活下来，不论你想做什么，哥哥都答应。”

仿佛被这句话重新注入了生命，迟子苍的眼神复又明亮了起来，他痛苦地蹙起两道剑眉，“那……哥哥，我好疼啊……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迟子墨此时只顾着让迟子苍打起精神，便也来不及在乎许多，他小心地避开迟子墨的伤口，嘴唇轻轻地贴上他的唇。

迟子苍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口中的空气被掠夺得一点不剩，迟子墨想要推开他，又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于是只得放任迟子苍亲了个够。

“援军！援军来了！”

天际升起一道破晓的曙光，伴随着大秦将士们的阵阵欢呼。经过一夜的苦战，所有人都筋疲力竭，援军一到，大秦立马士气大振，在援军的协助下成功突围。

迟元昭坐在一旁，愣愣地望着迟子墨和迟子苍，小脑袋瓜彻底糊涂了。

爹爹不是很讨厌大将军吗？为什么大将军快要死了，爹爹这么伤心？

还有，爹爹为什么要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