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夏去秋来。
不知不觉间,亦秋已在这昆仑山中待了两个多月。
因为她各式各样?的小要求,那个原本又空又大的树洞里,添置了一样?又一样?的“家?具”,一点?一点?充盈了起来。
不过这些家?具,都粗陋异常。
比如,吃饭用?的“桌子”是一个大木头墩子,树洞口的“门帘”是不知哪里捡来的破布拼凑出来两块大破布,树洞里的“灯”是幽砚凝留于此?的一团灵力,夜深时?拿块布往上一罩,便算是“熄灯”了。
除此?之外,幽砚还在地上铺好了木质的地板,在外头砌了一口灶,搭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厨房,厨房顶头还有?个看上去随时?可能?塌下来的遮雨棚。
幽砚说,它们就是看上去不太结实,其实都被她用?灵力加固过了,结实得很,不会轻易塌掉的。
幽砚说这话时?,还用?脚狠狠踹了几下旁侧的柱子,竟真就颤都不带颤一下的。
不知不觉间,这儿已然有?些像是一个家?了,形容一下,应就是人们口中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虽说幽砚每日都会来此?,甚至可以说是风雨无阻,但她毕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的。
幽砚不在的时?候,亦秋便会在床上、或是外头的太阳光下趴着发发呆,偶尔也会同小红花聊聊天。
可小红花只能?写写字,交流起来还是费劲了一些,而且那小蜘蛛睡起觉来,根本不分白天和晚上,只要累了,随时?往网上一挂,便会进入一动不动的状态,让人分不清是在修炼还是在睡觉,反正亦秋是怪不好意思打扰的。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也算得十分闲适,亦秋时?常在心底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想法?子让那个鸟女?人醒过来。
可不管她如何试探,也就只能?试探出幽砚对外面的世界或多或少残留一些记忆,并?没有?办法?使其真正忆起什么。
这样?的感觉,就像拳头打进了棉花里,简直是白费力气。
身为一个随遇而安的咸鱼,她很快便丧失了来之不易的斗志,在幽砚的照料之下,日复一日地过上了最最的简单山野生?活。
因为昆仑山中厌恶幽砚的仙灵妖灵太多了,幽砚敢去的地方比较少,所以也不怎么带亦秋出去玩儿。
对亦秋而言,她白日里除了吃吃喝喝,便是和幽砚聊聊天,看着幽砚独自一人在那玩弹石子、丢沙包一类的小游戏,又或者爬到这棵枯死的巨木顶端,远望一下昆仑山的风景。
这些事情虽是无聊,可也确实十分消磨时?间。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起敖岸山中那一段属于旁人的记忆。
原来,世外仙境中的日日夜夜,是那么让人无法?抗拒,或许人们常常说的“岁月静好”,便是这样?的岁月,这样?的安静与美好吧?
忽有?一夜,小红花于亦秋睡觉之前,十分突然地感慨了一句——幽厌最近变了好多啊。
亦秋听了,不由得来了兴致:“从前的幽砚是怎样?的?”
小红花想了许久,聚起微弱的灵力,在地上写出了一行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它说,幽砚以前没有?那么爱笑,也没有?那么多话,更不会与谁一起玩得那么开心。
从前的幽砚,喜欢自言自语,又或是坐在一个地方,静静地发呆。
不过那或许是因为,它暂时?还只是一个小哑巴,并?不能?够说话,所以没法?像亦秋那样?和幽砚毫无障碍地交流。
它说,幽砚从前十分自卑,总是喜欢低着头,不管遇见?谁,开口闭口说得最多的,都是“对不起”“十分抱歉”。
从前的幽砚,十分在乎旁人的眼光,厌恶、惧怕,都会让她感到难过,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努力讨好那些讨厌她的人,仿佛这样?就能?得到一丝来自旁人的善意。
可现在不同了,她好像不再将那些恶意的目光放在心上了。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因为觉得无人在意,便干脆每天都脏兮兮地自我放逐。
她开始三天两头地背着你?去好远好远的地方洗澡,开始学着给自己好好地编辫子,也好像……忽然开始试着去爱自己,爱这里的日升月落、山山水水。
这样?真好啊,它想都不曾想过,自己能?够看见?如今这样?的幽砚。
“从前,她也不爱这里吗?”
——当然不了,这里没有?人爱她,她为什么要爱这里?
亦秋望着地上那一句话,见?其随着灵力一点?点?消散,不由得愣了神。
在这段日子的相?处里,幽砚一直都像个寻常女?孩那样?,会哭会笑,会玩会闹……她还以为,以为小时?候的幽砚,也曾简简单单地喜欢过这个世界。
原来,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吗……
——亦秋,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什么?”
——我不太会说话,可我感觉,你?对她而言……
小红花写至此?处,似是思考了片刻,这才继续将那没写完的话,认认真真写了下去。
——你?就像光一样?。
“……”
那一瞬,亦秋竟觉得双眼与鼻尖,似都泛起了几分酸涩,视线的模糊,亦只在那一瞬。
她下意识避开了小红花投来的目光,噙着泪水,望向了幽砚留在她“床”边的那团无比柔和的幽绿色灵光。
做什么啊,光不光的,太老套了吧!
她是什么年代的人啊,这种小说里写烂了的光与救赎的老梗,麻烦别放在她身上用?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