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上房内,竖起了一面屏风,除去挂着换洗衣裳,还?遮挡了些许视线。
屏风后方,摆着一个浴桶,温热的水中飘满携香的花瓣,水雾萦于此间,似仙似幻。
正沐浴的女子,墨发沾湿于肩,肤若凝脂,手似柔荑,如玉的肌肤每一次扰动水面,都似在轻轻撩拨旁人的心弦。
不过旁侧无人,只有一只被盐“腌制”了半个白天,咸得生无?可恋的小羊驼。
浴桶高约一米,恰是亦秋伸着脖子可以够着的高度,她身上的盐粒还?未清理?干净,一心想要寻个地方清洗,偏又被幽砚用吹雪拴在了屏风上,一时只得眼巴巴瞅着“主人”沐浴,感受“主人”对自己的视若无睹。
亦秋很不喜欢这种浑身是盐的感觉,更别说此刻屋内湿气很重,那些粘在毛上的盐就像化了似的,让她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主要来自心理?。
毕竟身为一个预备役食材,如果身上满是盐巴,她会觉得自己像快腌肉,离下锅之日不远了。
她知道,幽砚就是故意的,故意欺负她,故意让她一身咸湿。
她也知道,是她活该,谁让她当着洛溟渊的面让幽砚丢了面子?虽不知口水喷出后为何莫名其妙加了好感,但她最终还?是惹火了幽砚,被其冷暴力到现在。
现在回想起来,亦秋都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在那种情况下吐幽砚一脸。
当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气氛更是惊人的沉默。
那一刻,成衣店老板与三两个客人皆朝此处望来,而洛溟渊看?向了幽砚,幽砚看?向了亦秋,亦秋则摇头晃脑地看起了空气。
然后,幽砚很快与洛溟渊告了别,而后便用吹雪为亦秋拴了一条狗链,一路牵到了附近的客栈。
再后来,便是现在这样了。
亦秋不禁想,可能是自己的口水量太大了,真将幽砚惹生气了,不然幽砚也不至于从成衣店出来后便再不与她说上半句。
这样的漠视让她分外惶恐,与其一言不发,她更希望自己能被这位魔尊大人阴阳怪气一番。
至少,打也好骂也好,总比憋着强。这就好比风吹雨打和火山爆发,傻子都选前者吧?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
那么一个心机深沉、心思莫测的大反派装嫩勾引涉世未深的小单纯,她作为一个知道未来剧情走向,且必须改变这种走向的小羊驼,怎能在一旁坐视不管呢?
反正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得罪幽砚了,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经验就没那么怕了。
遇事不决先吐两口,吐完直接求饶,趴地的姿势要标准,眼神要露怯,声音要软,还?要略带几分哭腔。
然后,面对批评,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就好比现在,小羊驼将脑袋搁在了浴桶边沿,一边望着幽砚,一边从鼻尖发出各种奇奇怪怪又委委屈屈的怪声音。
像奶狗,像奶猫,像饿着了的小狐狸。
幽砚淡淡扫了她一眼,稍微挪了挪身子,似是准备出浴了。
亦秋见幽砚不搭理自己,又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道:“主人,我错了,对不起嘛……”
“我不喜欢听人撒娇。”幽砚语气十分平淡。
“我没有撒……”亦秋话?到一半,闭上了嘴。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有在撒娇。
悲哀的是,幽砚这种冷血无?情的大反派根本不吃撒娇这一套。
亦秋郁闷地盯着幽砚,见她似有起身的想法,刚想礼貌性闭上双眼,便被那件还?带着口水味儿的衣衫盖住了整个脑门。
她连忙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伸出两只小前蹄,将这衣衫从脑门上扒拉了下来。
视线恢复之时,幽砚已披好衣服,走到屏风边上,将上面衣物取下,随手挂在了自己纤细的手臂之上。
亦秋不禁站在浴桶边犯怂,她瞪着一双讨饶的眼,冲着幽砚小声嘟囔起来:“主人,主人,我真的知道错了……”虽然下次还敢,但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好。
幽砚闻声,终于不再一脸漠然,而是单手扶着屏风,回身冲着亦秋妩媚一笑:“错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