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不合时宜的声音即使隔了层门板,依旧面目可憎。赵承哼哼了两声,把头搁在纪桓肩上不肯动,纪桓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腰:“陛下,去做事了。”
赵承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纪桓。
郑安大概是知道自己打扰了赵承的好事,战战兢兢地将一只竹筒呈给赵承,便赶紧退了出去。赵承略略瞥了一眼,封泥完好,便将竹筒撬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长卿亲启。
见信如晤。
赵承:“……”
真是阴魂不散啊!人都跑到边境去了还不安分,他把气氛弄得这么好也不容易!
再回头一看,纪桓捧着信一脸柔和的笑意,赵承更心塞了。
“他说什么了?”赵承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醋意不那么大。
纪桓笑眯眯地抬起头:“没什么,就是一些风土人情——代郡跟长安不太一样呢。孟兄说待此间事了,便邀我同游名山大川。”
赵承恨恨地咬着牙:“那卿觉得呢?”
纪桓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赵承心情不好,露出了一个憧憬的表情:“臣很想去啊……”
赵承:“不行!”想了想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又找补道:“我的意思是,等到太子长大了,我陪你去。”
纪桓笑了笑:“好啊。”
纪桓并没有将赵承的承诺放在心上,毕竟十几年后的事情还是那么遥不可及。赵承却在心里默默祷告,如果纪桓可以平安度过那一劫,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虽然大周和匈奴时不时就要打上一仗,但是边境人民的日子该过还是要过的。所以代郡那几个边城跟匈奴人做生意的也不少,大多是贩卖一些粮食布匹烈酒,然后从匈奴人手里买些良驹。可也有少数人肯下血本从富庶的内地千里迢迢运来丝绸珠宝,卖给匈奴贵族。这样的买卖虽然风险有些大,但是可以获得的利益也是巨大的。
孟夏在信中提到,匈奴人一贯爱买汉人的匕首宝剑,尽管这些东西被明令禁止贩卖,一旦发现轻则诛重则族。但也正是如此,汉人的利刃被炒到天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的买卖屡禁不止。只不过这几个月来,代地官府似乎对这种行为宽宥了许多。据孟夏说,近来黑市上的宝剑都跌了不止一回价。
“哼,雕虫小技。”赵承不屑地哼了一声,看起来对他的兄长十分轻视。
纪桓“唔”了一声:“可是很有效啊——即使事发,陛下也至多治他督查不力之罪,而且多半还能推给底下人。只不过代王用这种方法走私,匈奴人可不知等不等得及。”
每天买几把利刃,等到装配了整个军队的时候,指不定他们早被大周赶到漠北苦寒地了。因此赵承根本不急,只想等赵显自己露出马脚。
纪太后自从上回病了以后就一直不大好,纪琬回长安她很是好了几天,可到底年岁在那摆着。她年轻的时候殚精竭虑伤了根本,病势来得汹涌一发不可收拾,太医都连连摇头。赵承对她尊敬有余亲近不足,侍疾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他觉得他少在纪太后面前晃悠一会,说不准她还能多活几天。
纪绾依旧每天守在纪太后跟前。人在病中,心也软了许多,纪太后觉得她选的这位皇后虽然任性又不聪明,但是孝顺心地好,摊上赵承这种实则宽容的皇帝,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过得不错。
只是赵承的子嗣……纪太后觉得自己死都不会瞑目了。
纪绾拐弯抹角地安慰着纪太后:“陛下,上见过阿姊的孩子,喜欢得很,妾看他似乎有些传之大统的意思。”不,其实他根本已经这么说了。还生怕纪琬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