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陵为人宽厚,是宗室里公认的老好人,即使看出齐王与今上有隙,他依旧不愿意厚此薄彼,只作不知,照常探病,照常拜谒。连脾气古怪的皇后那里,他也因为妻子的嘱托去看过好几次,倒是纪太后病中不好打扰,他只有刚来长安的时候去过一次长乐宫。
赵陵和纪桓一见如故,心中暗暗觉得纪长卿比他那个正经舅子成器多了。纪谨之因为上次平阳侯的事刚被纪太后解禁没多久,赶上诸侯王来朝,又跟齐王交往甚密——当然,原来齐王在长安的时候,他们俩交情就挺不错的。对此,赵承只在背后冷笑一声:“真是物以类聚。”
赵承除了眼巴巴地盯着赵显犯事,还要每天去长乐宫,给纪太后侍药——虽然也用不着他干什么。他去长乐宫的次数多了,难免就要碰到纪绾。一开始赵承如临大敌,后来发现纪绾眼里只有她姑母,根本没心思理他,这让赵承着实松了口气。
“皇后虽然脑子不太好,不过心地还不错,起码孝顺。”赵承躺在纪桓腿上,半闭着双眼感叹道。
纪桓帮他揉着太阳穴,闻言点了点头:“我家家风正,教的好。”
纪桓的按摩手法多年如一日地烂,赵承所谓的舒坦全是心理上的,却能让他轻易卸下心防。他放松地说道:“是啊,皇后要是能有济北王妃一半……”
“嗯?”纪桓闻言挑了挑眉,“济北王妃?琰卿?”
琰卿是纪琬的小字,纪桓还是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把突然从他们对话中冒出来的济北王妃和世父家的妹妹联系起来:“陛下同琰卿很熟悉吗?”
“没、那倒没有。”赵承自知失言,赶紧遮掩道。
其实纪桓从理智上,是知道赵承跟纪琬不该也没机会相熟的。但是赵承信手拈来的口吻,却让他以为——
“听陛下的意思,却好像上和琰卿十分熟稔呢。”
赵承干笑了两声:“怎么可能。”
纪琬大概根本不认识他,他却不可能对前世的妻子有多生疏。毕竟纪琬为他生儿育女,也是个贤明的皇后,从来没有让他为了掖庭中事操过一点心。
而纪绾,她能把自己管好就谢天谢地了。
赵承天天眼巴巴地等着抓赵显的错处,还真就被他等到了。赵显素爱结交游侠,手下养了不少奇人异士,这回来长安也带了好几个。这些人吧,优点是好用,缺点是不好管,赵承就盯着他们出错呢。
果然,齐王入长安第六天,就因为擅入驰道被御史弹劾了。
本来这事可大可小,若是赵承或者太后肯替他遮掩一下,说句有诏,御史也弹劾不到他头上。可是,赵显的那辆车,偏偏撞死了人。
还是个年逾七十,手持鸠杖的老人。
大周尊老。年过七十的老人,会由政府颁给鸠杖,地方官吏礼敬有加,就是天子,也需得恭敬几分。就算人是赵显手下撞的,他也难辞其咎,更何况,当时车里坐了他最疼爱、也最不成器的小儿子。
赵显替他儿子求了一个时辰的情,说得口干舌燥,赵承也一脸为难地在殿上坐了一个多时辰,好容易挨到了回去自己寝殿,立刻笑得打跌。
纪桓:“……”赵承笑够了,方才心满意足地扑过去抱住纪桓:“长卿,长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