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随军带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向导,折腾了好一番才找着路。霍将军抹了把冷汗,心想真是天公不作美。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纪桓又是兵行险招,他耽搁的这会工夫也不知道会不会酿成大祸。
想到这,霍成猛地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简短地命令道:“疾驰!”
稽士顿在察觉到异常之后,明显警惕了不少。纪桓觉得自己这把戏可能快要玩到头了,可是约定时间已过,迟迟不见霍成,难道他那边出了什么事不成?
纪桓的裨将齐质章已经有些焦躁了,他不安地看了看他身边俊美如同天神般的翩翩公子,忍不住道:“将军……”
纪桓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沉稳道:“无妨。”他锐利地扫了齐质章一眼:“莫要在阵前扰乱军心。”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齐质章的冷汗立时就下来了。他唯唯应诺,拨马退到了一旁。这可是文成侯的儿子啊,他在担心什么呢?文成侯已是用兵如神,想不到他的儿子竟还要更大胆些。
纪桓其实已经望眼欲穿了。
稽士顿吃了亏,已经在他手里折了两万人,而他的一万骑损失却不多,这一点足够振奋军心了。可只有纪桓心里清楚,一旦稽士顿看清了情势,恐怕他就没那么容易讨得好了。五万愤怒的匈奴骑兵,啧啧,想想都够他喝一壶了。
若不是忧心长安,他根本不敢如此兵行险招。
纪桓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未央宫如何了……
未央宫并未如何,可长沙国邸却已经吵翻天了。
准备逼宫谋反的诸侯王们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明天就行动,一派主张再等等看。赵琰被他们吵得还没出师士气就没了,而长沙王赵铭却只顾着喝茶。
老狐狸,赵琰偷眼看看端坐诸位的赵铭,心中暗骂。
却说脸上一派淡定的赵铭这心里也是苦不堪言。他又要稳住这帮群情激奋的草包,又不能露出马脚,简直快要撑不下去了。他一时怪自家儿子不争气,要不他也不用受赵承这个恩;一时又盼着去了雁门的纪桓赶紧回来。
纪桓打了个喷嚏。他十分心累地看了看远方,暗暗握紧了腰间的剑:实在不行,也只能凭着自己这二把刀的工夫撑一撑了。
纪桓大概是个天分卓绝的乌鸦嘴,他的手还没把剑柄捂热,那边的匈奴人就阵型大变。愤怒的稽士顿大概终于想通了问题症结所在,再也不顾那些给了他错觉的石头和树,大军一涌而上。
小把戏玩到头了,纪桓看着杀红眼的匈奴人默默想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些失去了理智的蛮人肯定得不管不顾地先报了仇再说。纪桓扬了扬手中的剑,传令官会意,令旗飞舞,训练有素的骑兵们立时转成了防御的阵型。
纪桓所料不错,稽士顿的确已经气疯了。他再看看这暴露出的周军,统共大概只有不到一万人,更是血气上涌。他所想到的不是剩余的周军跑到哪去了,而是这些卑鄙的南人居然用巫术害死了大匈奴的数万勇士,此仇不报枉为人!
纪延年的防御很有一套,他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自然深得精髓。可惜人数相差实在太大,没有多久,周军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纪桓端坐马上,稳如泰山,惜字如金:“援军将至!”周军竟也渐渐安定下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还有六万铁骑,马上就会出现在匈奴人后方,然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竟也稍稍挽住了颓势。
齐质章暗自点头,心想这一位虽然看着年轻,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不下乃父。
他给纪延年做了多年裨将,本来早就该高升了,偏偏赵承不放心,硬是要他再多看顾纪桓一段时间。想起天子密诏自己于宣室殿,齐质章就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待会万一不好,说什么也得护住这一位。
渐渐地,周军的盾牌阵越来越靠近主将,这意味着他们的折损已经有些大了。稽士顿已经可以远远看见那个端坐在马上的小白脸了,他恨恨地抽出弓箭,指向纪桓。主帅做饵,这简直太诱人了,稽士顿纵横沙场多年,他是真的想不到周军为什么只有区区一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