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赵承临睡前对纪桓说道:“卢奴的官吏们给了我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我要是不要都对不起他们,手痒,手痒。”
纪桓:“……陛下在想些什么?”
赵承翻了个身:“一郡之地不算小了,我打算……稍后先拿这里试试味道。”
说罢,赵承便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纪桓是被一阵窸窸窣窣声惊醒的。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赵承起夜,迷迷糊糊地说了句:“点上灯吧,别摔着。”哪知下一刻,窗边立刻就传来一声巨响。
纪桓立刻从榻上弹了起来,睡意全无。
一旁赵承慢慢直起身体,抓起枕边的天子剑,有意无意地挡在了纪桓身前。
窗边站着个白净的少年,满面惊惶,脚下一只错金博山炉被他踢翻,香灰撒了一地。
门“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姚路带着几个侍卫旋风似的扑了进来,将那少年按翻在地。
纪桓总算松了口气。
“说吧,你是谁?来做什么的?”赵承收拾得人模狗样,坐在正位上抱着肩膀质问道。
“我、我我……”那少年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
姚路猛地一拍桌子:“不说就打!来人!”
“别别别!”少年被他一吓,说话倒是利索多了:“侠士、不要动手,有话好说。”
姚路:“……”不是刺客就是盗贼,居然还会让人有话好说!
赵承冲他摆了摆手,好整以暇地呷了口热茶,说道:“说吧,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听说暂时不用挨揍了,好像松了口气,他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想进来偷点东西的,我、阿翁病了,没钱看……”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姚路冷笑了一声:“偷东西?这一条街上都是一样的人家,你怎么偏偏就偷到我家来了?”
少年不解地看了看他:“你家一看就很有钱啊,我想我悄悄拿走些什么,一定也不会影响你们生活的。”
姚路:“……胡说八道!”
姚路面色凝重,他认定了这小贼就算不是个刺客,也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家由他精心布置,在等闲人连院子都转不出去,这小贼竟然找到了唯一一间可以自由出入的房间?说他是为了偷个博山炉给父亲看病,姚路打死都不信。
依着他,干脆把人暴打一顿关起来再说,或者情况若是再危急一点,干脆就杀人灭口干干净净。
可是,赵承还在这坐着呢。
赵承饶有兴味地看着少年:“你来了多久了?”
少年低头咕哝了一句:“没多久,我刚从墙外头翻进来,就着院子里的大树爬上楼,正准备拿了窗边最值钱的东西原路回去,就被那位先生给惊了。”
他指的大概就是纪桓那句梦呓。
少年当时可实在吓得不清,他以为惊醒了主人,主人竟然还让他“点灯”!
纪桓:“……那可真是对不住了。”
“没关系。”少年顺口就接了一句。
姚路:“……”他猛地一拍桌子:“我可不是我家主人那样的善心公子,你要是不说实话,哼!我不想知道你从哪打听到的我的家当,你就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姚路凶悍起来很有威慑力,那少年立刻就低下了头。他咕哝道:“这有什么难的,一眼就看出来哪条路走不通了。”
“你说什么!”姚路心中一惊。那少年不免又被他吓得一个哆嗦。
赵承和纪桓交换了一个眼色。
纪桓轻咳了一声:“公远。”然后和颜悦色地对少年道:“别怕,这人就是看着凶。我们家人都是良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可你半夜擅入民宅,若是还不说实话,你猜官府会不会把你关上几天?”
他虽然温和,可说出的话却是毋庸置疑的。少年定了定神,问道:“你真的会放我走?”
纪桓微微颔首:“君子一言。”
少年吸了吸鼻子,脸上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神情:“好吧,你问吧!”
纪桓看得好笑:“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立刻戒备起来:“干、干嘛?”
纪桓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你要骗我说出我家所在之处,好去找我阿翁告状是不是?”
纪桓:“……”
赵承憋着笑说道:“好好回答他,说不定他一高兴会把那只博山炉送给你。唔,而且不会告状。”少年眼睛亮了一亮:“当真?”说罢他下了决心似的咬了咬唇:“我就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