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函彻顿时松了口气。怀孕的赵容没一会工夫便累了,章函彻小声告了个罪,亲自将她送去后宅休息,许久才又回到席间。
赵承已经差不多酒足饭饱了,章函彻边让人安排住处,边同他闲聊了起来。
闲话间,赵承便说起了一桩趣事。他对章函彻笑道:“……那老翁竟说朕的马卖不上价钱,卿说好不好笑?”
永安侯附和地牵了牵嘴角。
赵承不动声色地对他举了举酒觞:“无论如何,今日之事多亏卿了,待朕回长安后,必会加倍赏赐。”而后他假意抱怨道:“要是他们养了马就好了,朕也不用踏了农田才寻到出路了。哎,说来养马应该更有利可图吧。”
章函彻无奈地看着冲他挤眉弄眼的天子,不得不开口道:“陛下容秉……”
赵承满意地点了点头,赶紧说道:“姊夫莫要客气,咱们可是一家人。”
章函彻抽了抽嘴角,认命地叹了口气,说道:“非是河东百姓不知养马利大,只是河东郡……这一项税费太贵了。不仅如此,官府还规定马匹不允许私人买卖,除了出价极低的官府,就只有马贼敢要。两厢加起来,害得不少人亏得入不敷出,这两年自然就没多少人再愿意养马了。”
赵承怎么也没想到,傅融敛财已经到了涸泽而渔的疯狂地步。一个太守,如果政绩不错再加上有人提携,有个五年就能升迁。傅融当年大抵打得就是这样的主意,把地方的油水榨干,下一任是死是活便与他无关了。可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五年后他居然连任了,大概傅融此时也正焦头烂额着呢。
赵承冷笑了一声,他还以为傅融是特地不给他弄好马,现在看来可真是“错怪”了他。
夜已经深了,赵承还在和纪桓秉烛夜谈。
“……河东一郡,只有一个太守并两个列侯。傅融如此胡闹断的可是大家的后路;就算永安侯愿意息事宁人,可平阳侯呢?拒我所知,吴衡与傅融素有嫌隙,为何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纪桓默然。平阳侯这些年都不理傅融,要么是因为没空,要么是因为惹不起。可是闲散诸侯能有什么可忙的,他一时间是想不出来;而至于傅融的后台——非得要他说的话,他总觉得有些牙疼:傅融不正是从他们纪家出去的么?
赵承看了纪桓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他促狭地说道:“怎么走神了?莫不是卿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
他看着纪桓难得无所适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长卿胡思乱想什么呢?纪相纵使老糊涂了,也不会纵容底下的人做出这等事来。”
“多谢陛下。”纪桓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他马上又皱起了眉:“世父不糊涂,可是纪家何止百人;出了长安城,还不都是一个纪字?但是若说平阳侯还分不清这些事,臣……”
纪桓没有再说下去,赵承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姊夫生怕朕扬了这汾河水,还不肯与朕言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