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暼了他一眼:“子承父业。”纪桓愣了半晌,突然兴奋起来。“敬诺!”他翻身跪起,大声说道。
赵承心头徘徊不去的那朵阴云似乎一下就被驱散了。纪桓年轻而神采飞扬的脸就像一针最有力的强心剂,让他不由得跟着喜笑颜开。他突然生出一阵冲动,想要理一理纪桓额前不听话的碎发,或者抚平他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可就在这时,纪桓突然动了动,指着图上的一个地方,说道:“陛下看看这里。”
赵承还没能伸出去的手,蓦地滞在了袖子里。
“这里虽然比不上河南地,但这里出的马也不错。”
赵承暼了一眼,说道:“河东富饶,人杰地灵。”
“是啊,”纪桓明显兴奋了起来,“河东郡的粮食几乎年年丰收,家家都有牛羊,富裕点的人家养马的也不少。陛下,臣想亲自去看看。”
赵承沉思半晌,说道:“可。”而后他突然翻了个身,笑着对纪桓眨了眨眼。
纪桓突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启元元年,朝堂上的那位少年天子更懒了,流连离宫别苑,时常多日不归。渐渐地,朝臣也都习惯了——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几十年等闲见不到天子的日子,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去往河东的官道上,数十名骑士奔驰而过,掀起猎猎风尘。天色渐晚,从前方跑来一骑,对着中间的一名劲装少年拱手道:“公子,前方十里处有驿馆,但若要到下一处便要再行两三个时辰了。”
那少年往身旁一个面有菜色的青年身上瞥了一眼,无奈地说道:“罢了,今天就在那驿馆歇息吧。”
“诺。”骑士接下命令后,片刻没有耽搁,立即去安排一应事宜了。
这所驿馆颇为狭小,出去三三两两的旅客外,竟找不出十几间房可供他们一行人居住。为首的少年倒是毫不在意,他挥了挥手道:“两人一间即可,先给我打桶热水。”
骑士们面面相觑,似乎对两人一间的住宿十分不满。可惜主上都没嫌弃,他们更没有挑剔的余地。眼看着少年携着身旁那青年消失在一间上房中,院落中的骑士立刻乱作一团,为了床位大打出手。
“长卿,这地方好像还可以。”那为首的少年正是乔装出行的赵承,他四下打量了房间一周,如是说道。
纪桓无语地望着这捉襟见肘的房间和里面那巴掌宽的床榻,实在看不出这地方究竟哪里“还可以”。
还没有他家阿骊住的好。
这时,两个骑士抬着打好的热水进了屋,刚往地上一放,水就洒了一半。赵承抽了抽嘴角,心累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而后对纪桓说道:“看这群糙汉子,哪有个会伺候人的?出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提醒我,咱们接下去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纪桓:“……”早说过带上郑安可是是谁嫌弃他跑得慢的?现在想起要伺候人的了,您看车骑将军少子和山阳侯世子哪个比较合适啊?
不过纪桓跟着这帮身强力壮的孩子跑了大半天,早就累得说不出话了。他草草抹了把脸,便往榻上一栽,口中还不忘告罪道:“臣失仪,臣太累了。”而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警觉地张开眼睛问道:“陛下哪里来的通关文书?”
这的确不能怪纪桓多事,实在是因为他家陛下有伪造他人印信的前科。
赵承哈哈一笑:“先生放心吧,我带了贞阳侯印,回去给你换新的。”
纪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