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陵公主是先帝百般宠爱的长女,真正的掌上明珠,整个未央宫中除了皇后,没有一个人胆敢违拗于她。她虽然温柔知礼,骨子里却也有着与生俱来的不可一世。
高傲、骄矜、说一不二,这才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隐于和柔之下的本性。
“她叫桑南是吧?我很喜欢她。左贤王既然不要了,便把她送给我当侍女吧。”乐陵公主皱着眉,丝毫不肯掩饰她对左贤王的厌恶。
“好。”夷渠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他死死盯着公主,那目光舍不得挪开片刻。
似乎没有想到这暴虐的匈奴人会这么好说话,乐陵公主愣了片刻。可那眼神让乐陵公主觉得十分不舒服,她甚至失礼地剜了夷渠一眼,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可夷渠却被她那一眼看得魂都要酥了。
赵承看见这个蛮人盯着自己阿姊的样子,心中大怒,眼神立刻便冷了三分。不过夷渠在接下来的整场宴会上都有点失魂落魄,再也没给他添任何麻烦。
接下来,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仪式进行完毕后,宫廷蓄养的乐工舞伎便鱼贯而入,乐声一起,舞者就位。觥筹交错间,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酒过三巡,有人和着讴者的歌声击缶,有人则干脆离开席位跳起了舞。一时间笑语欢声,热闹非常,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赵徽君若有所思的目光。
这场盛大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晚间才结束。赵承喝得微醺,可也没忘先亲自把太后扶上辇车。而纪太后则细心地叮嘱了皇帝几句才上车,一派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今日依然是纪桓值宿,他坐在一眼看不见的末位,倒是没喝几杯酒。赵承的车刚到温室殿,纪桓便抢先下车,然后把赵承扶了出来。
赵承一进殿门还没等坐稳,便在纪桓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见缝插针地踹翻了一只案几。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匈奴人粗鲁无礼,果然不错!他们的左贤王,比长安城里的一个市井小民还不如!哼,和亲?朕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纪桓赶紧把闹人的皇帝陛下往空旷处引去,马上就要给匈奴人送钱了,这当口能省一笔是一笔。他好言安抚道:“好,咱们打回去。”
“打回去?”赵承有些迟钝地重复了一次,然后重重点了一下头,“对,朕不仅要打回去,还要剜了那个夷渠的眼睛!”
纪桓哭笑不得,语气略带责备:“陛下。”
赵承好像没有听见,他愤怒地说道:“他竟敢觊觎朕的阿姊!”
赵承喝了醒酒汤后清醒了不少,夜已经深了,他却扯着纪桓说话不肯睡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纪桓迁怒道:“你还送了他不少宝物,是吧!”
纪桓心中暗自叫苦,心想这可真是殃及池鱼了。他哄劝道:“臣那是行贿,绝对没有与他结交的意思。”
赵承哼了一声:“那可都是文成侯辛苦挣下的家业,你这个败家子……不行,我不能看着你把你们家底败光以后露宿街头。”说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给出去多少东西?回头我找人算算,给你补回去!”
纪桓赶忙扶住他,哭笑不得地说道:“那才多少东西?哪里就至于露宿街头了?”
赵承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欧冶子大师的鱼肠剑,没什么东西?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贞阳侯府的房子早晚都得叫你卖了!”赵承越说越心疼,最后哀叫道:“那可是鱼肠剑啊!你就给了那么个莽夫!”“臣家里还有,还有!”见赵承脸上全是“不信”两个字,纪桓赶紧保证道:“真的,阿翁早年得到过一把‘微刃’,也是出自欧冶子之手,比鱼肠更好,那是臣留给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