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桓早就派人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向赵承禀报这个“噩耗”。有周以来,虽然有不少匈奴使者曾造访长安,但是绝对没有左贤王这么尊贵的。恐怕光是接待规格,就够朝堂上那些人争吵几天的。他们来的时候快马加鞭,纪桓没说半句累,可返程的时候他说自己的腿都磨破了皮,怎么也不肯碰一下他的宝贝马。无奈之下,随行的人只好找了辆又大又稳的车,折腾了好几天,将里面装饰得比左贤王的寝帐还要舒适后,纪公子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喜爱汉文化的左贤王算是亲眼见识了汉人的王孙公子是怎么纨绔的。
夷渠觉得纪桓的车慢得像乌龟,便向他提了几次。纪桓却一脸为难地表示这车制作粗糙,如果走得快了势必要颠簸;车一颠,就会把博山炉里燃的香颠出来;高热的香灰落在锦被上会走水烧车,然后他们的行程就更慢了。
夷渠:“……”究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要在车里点香?
而且这位小公子,天冷不走,下雨不走,刮风不走,硬生生将三日的路程拖成了十三日。至于他时常突发奇想要这个要那个的种种行径,夷渠不出三天就麻木了。左贤王时常替纪延年惋惜:谁说虎父无犬子,看看文成侯这是生出个什么玩意来!这要是他的儿子早就一棍子打死了!
当他们终于踏入三辅地界后,夷渠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不禁暗自忧心起大单于娶了公主后的日子来:大周的男人都这么娇弱,那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真的能在大漠上养活吗?
然而长安的繁华很快就让左贤王挪不开眼睛,再也分不出心思担心他们的单于了。他毫不掩饰他的贪婪,狼一般地看过熙熙攘攘的东西市,走过车水马龙的华阳街街,经过贵气逼人的北阙甲第而至未央宫北门。在那里,赵承已派人等候多时。天色已晚,那名官员将左贤王一行人妥善安置。未央宫中明日会举行盛大的国宴,天子将亲自招待左贤王。
而纪桓则被直接宣召入宫。
匈奴人一走,纪桓就从他那架华丽的大车上跳了下来。一路上的养尊处优让他精力十足,因此阴着一张脸的赵承在见到面色红润步履轻盈的纪桓时,总算没有当场爆发。
赵承已经忍耐很久了。他每天都会收到加急密报,专门用来汇报纪桓一天的行程,事无巨细。赵承连他每天睡几个时辰吃了什么都了如指掌,更遑论匈奴王帐中所发生的一切。
他至今仍对那天的事心有余悸。
而纪桓对此一无所知。报喜不报忧地简述了出使经过后,纪桓把那件令人头疼的事抛给了赵承。他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个伊丹单于还想娶公主,臣看……”
“公主的事一会再说。”赵承粗暴地打断了他,“朕现在想谈谈先生的事!”
纪桓愕然:“臣?唔,臣误了归期,但着实是为了让陛下多做准备,才故意耽搁的。”
赵承冷笑了一声,突然欺身向前。他死死盯着纪桓茫然的眼神,恶狠狠地说道:“威胁大单于,行贿左贤王,恩?误了归期算什么,哪里大得过卿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