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田蜜说话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场上的事情,但见他挥了挥手。那隐藏在院子里的弓箭手,开始了射击。
顿时,无数的箭矢,从许多刁钻的角度射出。向着那孤军奋战的人而去,将他陷入一个更不利的地步。
田蜜明显看到。本来游刃有余的宣衡,变得谨慎加警惕了。
她侧过头来,试着问出第二个问题,问这个问题之前。她有瞬间的迟疑,但最终,还是开口了。“第二个问题,红头山山腹中的那些兵器。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一次,阮天德笑了,他笑他们太可笑——“你明明知道答案的,不是吗?”
田蜜闻言,紧闭上了眼睛,暗道一声,果然。
阮天德却不给她调整的时间,他低低笑道:“田姑娘,你还是快问第三个问题吧,你再拖下去,你的心上人,怕是要被万箭穿心了。”
场中,宣衡动作缓慢了些许,而对方却更如狼似虎,恨不得分肉食之。
田蜜转过头来,看到阮天德的手又高高的举了起来,并残忍的对她笑道:“田姑娘,待我手落之时,朱门会再开,但冲进来,却不是救你们的兵卫,而是杀了兵卫的高手,这第三个问题,你可要想好了。”
兵卫与弓弩都已被打下,门外的,是敌人,是不亚于宣家兵卫的敌人。
或许是心太沉了,以至于,她看来了是如此的沉着,琥珀般莹亮的眸子看着他,面色不动分毫,低低缓缓的问道:“第三个问题——敢问大人,潜大人现在何处?为何府内不见他的身影?”
这话问完,阮天德连手都忘记了挥下,诧异的反问她:“阿潜昨夜带人夜袭后便不曾回来,他不是已经被你们杀了吗?”
昨夜,他等着阿潜回来认罪,然而,他等到的,却是下属所禀告的他已死亡的消息。
可是,倘若他已死,田蜜又怎么会不知道?
难道阿潜没死?可他的下属,明明告诉他已经死了。
几息之间,无数种神情在他脸上交替滑过,而对面的姑娘,那一双眼眸,却是如此的明亮,亮如明镜。
“阮天德,你也是够悲哀的。”她看着他,眼里并没有怜悯,只是叙述般的道:“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
不,怎么可能命比纸薄?他可是要坐拥天下的人!
他失神的时候,田蜜却在不断退后,不断退后的同时,也在不断刺激着他,“难道不是吗?你那么想当皇帝,那么想要无上的尊荣与权势,难道不是因为曾经被人当奴才、当狗一般呼来喝去吗?在主子那里,你是公公也好,是税监也罢,都不过是伺候人的,他赏你脸你才有脸,他要踩你进泥里,你还要跪下来给他舔鞋!”
“你给我闭嘴!”仿若被戳到了痛处,阮天德暴喝一声,胸口极具起伏,他惊恐的盯着田蜜,仿佛透过她在看其他人,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抖着声音不断重复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来人,给我杀了她!”他向着围着自己寸步不离的五人爆喝,同时,高高举起的手猛地一落。
“吱——呀——”接连两声,似乎很沉重,却连贯一通。
朱红的门楣,再一次打开了。
门外,一道银白的身影,立在铁甲森森的兵卫前。
依旧是丰神俊朗的容颜,依旧是清冷卓绝的风姿,他站在那里,像是隔着一个时空,与阮天德对视。
阮天德死死的看着他,死死的看着他身后本该被歼灭的兵卫,那眼珠都快瞪出眼眶,渗出血来。
咬碎了一口银牙,他低沉唤道:“阿潜……”
阿潜是谁,在场无人不知,因此,因着他的突然出现,全场都停了下来,而他,缓步入内,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让道。
院子里染满了血迹,残肢断臂四散,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
阿潜一身银白如月华的袍子穿行期间,染了斑斑污浊,他也不在意,直走到阮天德面前方停下,掀了衣摆,跪在地上,垂首道:“不孝子阿潜,见过义父。”
阮天德看着他,笑,哈哈大笑,笑得声音都变了调,讽刺道:“义父?这天下间,又哪个儿子,会如此对自己的父亲?阿潜,你莫要笑掉人大牙了!”
阿潜没有气恼,他俯下身,扣了个头,再站起身,正对着阮天德。
清涟的眸子里看不出多少情绪,亦如那清冷的声音一般,“义父,束手就擒吧。”
阮天德怒,提着气欲张口,阿潜却截道:“孩儿不孝,义父精心培养出的杀手,两夜之间,已被孩儿消磨掉十之有七,剩下三成,也已归顺。”
话音落时,一直守护着阮天德的那五人,同时将武器对准了阮天德。
那五人本就近在咫尺,此时风向一转,便将他牢牢制住。
阮天德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对准脑门的箭矢,以及握着暗器的人,他笑容冰冷,冷成渣的目光,凝固在阿潜身上,不住点头道:“好,阿潜,你好啊,真不愧是我阮天德教出来,忘恩负义,白眼之狼!”
田蜜看着阿潜,不知为何,她觉得,阿潜对阮天德的恭敬,是真的,哪怕到了这一步,阮天德已成阶下之球,他也如平常一般,未有半分不敬。
“义父的养育之恩,阿潜没齿难忘。”阿潜垂下头,看不清他神情,话语却是平缓而认真,不带半点讽刺。
“呵呵。”阮天德却是不屑的,他只是冷笑道:“我阮天德终日打雁,今次却是被雁啄了眼,竟没认出你这只白眼狼来!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
阮天德此时,秉性完全暴露了出来,骂出第一句后,那口中的污言秽语不断,有些词汇,更是污秽得不堪入耳。
“够了!”宣衡大步走上前,看了阮天德一眼,对身后的兵卫道:“带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