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身淡粉的纱裙,端端立于场中,睁着那双澄澈莹亮的眸子,缓缓眨着长而卷翘的眼睛,不急不缓,十分认真的说着。
好像,在谜底揭开前他们所认为的十分诡异的事情,其实十分简单。
确实,许多事情本身是十分简单,但要看透,却很难。
如她所说,规则也好,流程也好,什么事都好,吃透了,也就由繁化简,清晰明了了。但问题就在于这吃透二字,谈何容易?
寂静中,一直旁听的税监大人,忽然鼓起了掌,他松弛的眼皮下那双又精又尖锐的眼睛要笑不笑的看着田蜜,点头道:“不错,遵守规则的都是弱者,制定规则的,才是强者。”
在场之人,都算是老实遵守规矩的人,但出手那人,却并不是规矩的制定者,阮天德说这话,是在往他自己脸上贴金吧?
况且如此一说,怕不是在鼓励在场之人成为强者,而是给在给他们植入走邪门歪道反而更能耐的思想。没见明白真相后,他们虽然心疼自己的银子,但对那始作俑者,咬牙切齿之余,却也带着隐隐的佩服吗?
前世,她师兄也很难耐,但在她死的那一天,她就提醒过他,他已经被证监会盯上了。她虽然没看到结果,但想必,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厉害,但别人也不是傻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
想起前世那些事,心中便有沉闷,她收拾了下情绪,扬起笑脸,对阮天德道:“大人说的固然不错,但其实,在现实中,在各种框架下,强者要制定规则,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虽然素来听闻这姑娘胆大包天,但从未被忤逆过的阮天德,这还是第一次体验,他还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连他的话都敢反驳,而且在场万人,竟然没有人觉得不妥。
便见众人认真的听着她讲话,而她,神色从容,语调平缓,口齿清晰的道:“须知,便是圣上要下达旨意,也还要听取各位大臣的意见,需要下面的人办一系列相应的事情,政策才能得以实施。”
她道:“至于其他人,那就更得照各种规章制度办事,一份文件要通过多个部门多个人员的协助才能得以实行,绝不是说什么是什么。”
她顿了顿,澄透的眸子看着众人,加重了音道:“至于那些在体制里一权独大的,固然可以嚣张一时,蛮横的要求别人按他的规矩走,但出了事,那也是一抓一个准,众矢之的,百口莫辩。”
当然,如果背后的靠山实在太牢靠,又另当别论了,但若是卷入舆论的风口浪尖,就还得另当别论。
前世,就她所见,那些真正的聪明人,往往能把形式上的流程和实际存在的缺陷看透,他们行事,反而是一切照规章制度来,自然,出了事,就跟他没有丝毫关系。若不能比他们更精明,还真难抓到他们的罪证。
当然,这点她是不会说的。
田蜜也晓得好歹,对方毕竟是税监大人,人没当场发作,不代表人就欣赏她这番言论,她目的达到了,也该见好就收。
兵马司长史看了在场若有所思的观众一眼,又看了场中两人一眼,再看了税监大人一眼,见他们都不说话了,他便说到:“今既已查明真相,那这结果便算不得数,钦史的责罚,也就免了,且因钦史腿伤未愈,也无法重新来过,本场赛事,便不分胜负。”
没有胜负,没有责罚,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众人显然不满意,忍不住追问道:“那大人,我们的银子呢?”
银子,那可攸关身家性命啊,忽视不得。
兵马司长史便看向坐于观礼台近旁的一人,问道:“严明,你怎么说?”
严明笑着站起来,他轻弹了弹衣摆,云淡风轻的看了眼场中,笑着对兵马司长史道:“这种情况在下也是头一次遇到,这千万两银子,可不是笔小数目,在下也不能武断定论,须得跟云仙子和在场众人协定才是。”
严明这话倒是提醒了大家,所有人都投钦史胜,唯有云仙子笃定潜大人必胜。虽然结果确实出乎大家意料,潜大人赢了,但这赢是怎么回事,现在大家都明白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有违常理的事情,云仙子竟然也能算出来?她真的是算出来的?
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是满满的怀疑了。
云子桑感官敏锐,自然感觉到了周围浓浓的敌意。
是敌意,因为如今他们的立场,完全对立,下万两黄金压潜大人胜的,唯有她一人,而在场数万人,都是她的对手。
她起先,只算到了胜利后会赢得的巨大收益,却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再次坏她好事。如今,她要面对万人的责难,最最糟糕的是,倘若万万不幸,她还要损失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她上哪儿去弄万两黄金?即便她再富有,也不可能真坐拥金山银山。况且,她弄来的钱早就弄走了,现在上哪儿去给他们弄万两黄金?
是,不错,她根本就没有万两黄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