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犀利的眸光定定落在田蜜身上,点头笑道:“是要感谢田姑娘,若不是姑娘深明大义,在城门前当着众人的面揭开城外真相,碧茜的父亲,怕又会是另一种命运。”
这番话,明褒暗贬,阴阳怪气,但说的人却语调平缓,脊梁挺直,端正而大气,像是正义之师。
大义灭亲这几个字,人们向来是又敬又畏,面上敬它大公无私,暗里却又畏它太冷血无情。
云子桑这分明是在指责她不顾师徒之情姐妹之义。
而她,无言解释,也无可辩驳。
趁势,云子桑握着卢碧茜的手,身子笔挺,像一个为了自己姐妹可以大战世界的战士,对田蜜声讨道:“身前事,姑且算是各有坚持,可以不予深究,可身后事,没想到竟也凉薄如斯。”
此话,她是对田蜜说的,但却是环视着众人,缓缓道:“老医师朝去,卢大人夜亡,同样是辞世。然而头七之日,诸位都去祭奠老医师,卢大人棺前,唯有独女垂泪。呵,也不知亡者灵魂归来。见到此情此景,甘不甘心就此离去。”
此言一出,烈日之下,众人却觉得吹过的风都是凉飕飕的,背后阴冷阴冷。
一时间,门前静了下来,静得诡异。
门前的少女垂下头来,静默不语,在端庄高贵的云仙子的存托下,更显得娇小柔弱了。
柔弱的。都让人不忍了。
“仙子言重了。仙子虽然神机妙算。但命运这个东西,却太过玄乎,太难定夺了。”退居一旁的钦史大人终于走了出来,他姿态坦然。眉宇朗阔。淡红的唇轻勾着。笑着道:“再说了,即便没有田姑娘城门前的那一番慷慨陈词,谁又能保证。那另一种命运,不会比现在更糟?”
这话……
倒是如晨钟暮鼓,醍醐灌顶。
是啊,没有这一遭,谁又能保证也没有下一遭?该来的总会来,该死的总会死,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只是……钦史开头细心护送云仙子,如今却又出言反驳,这又让人看不懂了。他究竟只是性格直爽呢还是直爽呢还是直爽呢?
田蜜并没有立刻抬头,只是睁大眼睛,看了那人一眼,见他浅笑吟吟,不觉无奈笑了一笑,但余光瞟见人群中孤立的卢碧茜后,那会心的笑,很快便消散了,她对那人俯了俯首,便扶着谭氏,向门内走去。
钦史都开口了,自然没有人再敢说些什么了,便是云子桑也不例外。朝廷的脸面,任谁也拂不得。
谭氏本不是伶牙俐齿之人,且自家闺女一直缠着自己的胳膊,静静的,神色平缓,并没有委屈之色,也没有想反驳之意,反倒是有些疲惫,显然是不想多呆。
这是谭氏第一次同女儿一起参加聚会,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想着自家闺女原来面对的都是这些舌枪语箭,心中便酸疼酸疼的,不由轻拍拍女儿的手,满眼爱惜。
不知道她要是晓得自家女儿常常是噎地别人无话可说的那个人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行人进了偌大的园子,在侍者的引领下,向蹴鞠场行去。
园林十分地大,但又与一般的庭院有很大差别,没有那么多的房屋院落,触目所及,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且花木高低起伏,错落随意,园内也有山,却不是造型独特的假山,而是自然堆积的真山。
如此一看,倒不像什么园林,不过是用围墙围了块地儿,依势在里面修建了凉亭、游廊与路径,再有,就是蹴鞠的场地。
田蜜行至场中,俯视底下偌大的场地,不由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她国古代的建筑都是方方正正为上,所以在她的想象中,蹴鞠场不是正方形就是长方形,再结合各种风水阴阳理论,建于平地,周围是观赏屋宇。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和她想象的这么不一样。
这是蹴鞠场,还是罗马斗兽场啊?只不过建筑风格迥异,而且,竟然有一半在地下!
只见下面是圆形场地,周围是环形看台,看台成阶梯式陈列,有两层多楼高,出平地近一层,探出部分以垒起的土坯支撑,外戚玉石,造型别致,像是一个古老又神秘的形状。
场区中,大汉与大鼓已布置好,中央树有两根三丈高的球杆,上部球门直径约为一米。而场区边上,有门洞开,洞口中甬道交错,之内,石室林立。
再说整个圆形场地的左右两方,各立有切割开的缺口,缺口宽约两丈,坡道斜砌入内,坡道上铺了长毯,长毯底色墨绿,其上绣有古老图腾。
远远一看,便觉得气势恢宏。
再从那长毯上走过,完全是去赴一场盛会的感觉。
真是巧妙的设计。田蜜站在北方看着这场地,不禁笑了。
这环境,她都可以想象到,当场中大汉打响面前大鼓,当人们欢呼喝彩,那声音,几乎是回荡在场中,震撼力极大,感染力也会非一般的强。
也好,此番安排,也算是费尽心机了,她便来看看,她排的究竟是什么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