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祁从那个少妇问起仙人的事情开始,就?有了一丝兴趣,虽说听墙角这种事情有点low,但他现在跟个幽灵一样在这个世?界,作为一只没人看得见的“鬼”,这种羞耻心实在太多余。
他的兴趣在百万年前的修士长啥样,谁料老人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全篇重点都在她口中的“孽星”上。
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只有嫌恶和幸灾乐祸。
从陆家夫妇到陆成梅到陆成生?,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真的会有命格带煞的人么?
林祁心中是不信的,修真界里是有气运这一说法,但气运就?跟智商一样,天才和智障都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在相差不大。
他还有有点好奇这个孽星的。或许是因为他的遭遇太过悲惨,让他微动恻隐之心,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扑朔迷离,让他存了几分探究心思。
林祁离开了那一家人,顺着小径走到了河边,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从村子外流过。河流旁还有妇人在捣衣,几个儿童在水里嬉闹。这与世?隔绝的村子里,时光散漫,但是人情却不朴实。
就?现在所接触的村里人没一个人让他有好感。
前因后果大概能?猜出来。
村长家的儿子,也就?是最开始村口那个三十几的样貌猥琐的青年,是个断袖,羞辱了陆成生?后,把人推进河里淹死了。
先?奸后杀,也真是个畜生?。
林祁倒是不介意替天行道一回的。
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现在就?是个幽灵,只能?碰到一些死物,根本伤不了活人。
默默放弃,安慰自己:这都是百万年前的事了,恶人自有天收,说不定等两天那村长家的儿子就?被人手刃了,犯不着他瞎操心。
这一村子的人画风清奇,偏心护短的村长夫人,□□下作的村长儿子,小肚鸡肠的老妇人,心怀怨恨的年轻少妇,哦,加上那个用人肉做药引的皇帝,大概这个国家都画风清奇吧。
一路顺着河上游走,林祁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小孩子笑嘻嘻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根开叉的树枝。他身后陆陆续续又跑出了另一群小孩子,每个人兴奋得脸都红了,哈哈哈大笑。
“嘿嘿嘿,好玩好玩,我们?再?去?抓一条吧。”
最先?出来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提议。
有人附和:“走走走,去?那东边的山头上。现在蛇可多了,随便找个洞或者?翻块石头都能?抓到。”
“别呀,去?山上遇到毒蛇就?不好了,去?田里去?田里。”
一个小孩拿树枝打了一下提议去?田里的人,骂着:“你傻呀!去?田里要是遇到了大人可咋办,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来欺负这个怪物,回去?肯定要被打的!”
“啊啊,是哦,”小孩悻悻摸了摸鼻子,道:“我娘也说了,叫我离他远点,敢往这边跑就?打断我的腿。”
“就?是嘛,不过这怪物还真的是怪物,毒蛇咬了那么多口,都还没死。”
“不然?怎么叫怪物呢。”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争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上山上去?,有几个胆子小的留了下来。
他们?留下来也没事可干,一个小胖子道:“我们?回去?看看吧,刚刚把蛇塞他嘴里可刺激了,哈哈哈。”
其余人纷纷应和:“好呀好呀!”
林祁:???!!!
卧槽,这群孩子不得了,要上天了!
把蛇塞进别人嘴里是什么鬼操作!
你们?现在的游戏不应该是比谁尿的远么!
他心里生?出了一分厌恶,微有寒意。
真的越是童真懵懂,做出的事情就?越可怕。
那个被欺负的怪物,应该就?是村子里的孽星吧。
林祁拉下了脸,也跟在他们?后面。
随着道路越来越窄,尽头出现了一个破落的茅草屋,因为旁边的树多,显得黑黢黢的,周围尽是些垃圾,还有一股臭味。
孩子们?抬头挺胸,气势汹汹地踢开早就?坏了的木门,吱嘎声?里,屋子角落有黑影动了动。
领头的人高?声?道:“嘿,妖怪,我们?又回来了。”
“啊——!!”
一进门,看到了角落里的情景,孩子们?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啊——地叫了一声?,神?情惊恐,被鬼追一样往后退了几步。林祁在他们?后面,也看的真切。
角落里有一个男孩,约莫十岁的样子,靠着墙,神?情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漠。他用嘴把一条色彩斑斓的蛇活生?生?咬成两段,蛇的身体?落到了地上,同时有血溅上他的睫毛。男孩的皮肤白的有些诡异,那一滴殷红的血挂在睫毛上,如同泪珠。白嫩的脸上青青紫紫,他一手抱着曲起的双腿,一手紧紧握着一块岩石。
后背紧绷着,狭小漆黑的空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
林祁初看他的第一眼,身体?僵硬在原地,愣住了。
他隔着漫长不着边际的时光,仿佛看到了幼时的殷问水。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心端思绪万千都聚会在一处眼眸,从一双眼,可以看见一个人的灵魂。男孩有着一双尚未长开的桃花眼,没有光亮,像是朦了烟雾的月亮,泠泠散散,雾失楼台般的凄迷。
啊,是个瞎小孩。
林祁很诧异。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人。
心情有点复杂和不真实。
这是百万年前呀——为什么会有殷问水?
可是,如果他不是殷问水,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卧槽……他这几天是被殷问水整得精神?不正常了么?
林祁烦躁地皱了皱眉头。
“嘶。”
男孩一声?痛苦压抑的倒吸打破了沉默的空气。他将头埋进双膝,指甲因为用力洇出血来。是一个极度脆弱的姿势,背脊轻轻一按就?能?折断。
男孩的声?音同时打断了林祁的思绪。
他冷静下来,怎么会是殷问水呢?
尽管不曾了解过殷问水的来龙去?脉,但通过平日里点滴的相处,除去?神?经病的一面外,殷问水给他的感觉还是挺温柔的。一个能?够在细微之处给人温柔之感的人,大多幼时不会这般凄惨。
林祁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他慢慢地走过去?,控制着脚步没有贴地,没有发出声?响。他来到了男孩面前,男孩毫无察觉。林祁把手掌轻轻放在了男孩的额头之上,掌心汇聚灵力,心情有点复杂:“我以前所见的很多会给他人带来霉运的人,都是被人下了诅咒,希望你也是吧。”
他闭上眼睛,让丹田之内的灵力从男孩的天灵流过。
这对修士而言,是一种很隐私的做法,毕竟丹田之内的灵力往往都会自带本身的气息。林祁的灵力不能?进入男孩体?内,但是光是在周围知感一圈,他就?能?知道想要的东西。
是。
就?是被人下了诅咒。
还是一种比较低级的,他自己能?够解开的诅咒。
林祁松了一口气。
心里又自嘲:百万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就?跟看电影一样,你又帮的上什么忙呢……
不过。
还是试一试吧,举手之劳而已,这小孩子看着也叫人怪心疼的。心疼……或者?说,当?眼前这个男孩用那双眼无助地望过来时,他总有羽毛掠过心头般的触动,微妙而复杂。解这诅咒也简单,需要的丹药他自己能?炼制,其他材料身上都有,就?差一株雾鸣草。这草不是问题,毕竟满大街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