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上的玻璃花瓶换了新鲜花束,粉色乒乓菊混合洁白的洋桔梗,色彩清新而香味清淡。
是梁穗的杰作。
宁苏意放下提包,交代她根据福利院院长列的清单,让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采购好物资尽快送过去。至于拨款,让会计做出最详尽的明细,她要知道每笔款都落实到哪里,不想让任何一块钱失去意义。
梁穗点头,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好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等一下。”宁苏意叫住她,双手交叉置于额下,“去跟财务部说一声,从下个月起给你调薪。”
梁穗脸上难得出现“公事公办”以外的夸张表情:“调薪?”
“别多想,是加薪。”宁苏意笑了笑说,“你跟着我,一个人兼顾明晟和suyi慈善基金会的工作,加薪应该的。”
梁穗表情放松下来,抱着一摞文件离开办公室。
宁苏意坐下来没两分钟,搁在桌面的手机接连响起,她一手掀文件,一手拿起手机,懒散地瞄一眼。
微信群里,邹茜恩艾特了她。
“真的假的?我听说你那位失踪几十年的大伯找回来了,还带了儿子儿媳孙子一堆人?”
宁苏意单手打字,言简意赅:“真的。”
邹茜恩:“那家里岂不是鸡飞狗跳?”
宁苏意:“确实。”
叶繁霜不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完全没听到一点风吹草动,此刻看见二人对话,着实惊到了。她以前听宁苏意提过一嘴,她父亲上头有个兄长,小时候被家里的保姆弄丢了,一直没找回来。
叶繁霜大胆猜想:“不会有人冒充吧?”
宁苏意扶额:“你家庭伦理剧看多了?亲子鉴定做不了假。”
叶繁霜:“也对,你爷爷那么谨慎一人,不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宁苏意其实想说,老爷子糊涂着呢,亲子鉴定结果未出,他老人家的态度就已经摆在那里了。
叶繁霜想到什么,往群里发了条语音:“前面茜恩说,你大伯带了儿子和孙子进门。那么,你的燃眉之急不就解了?”
邹茜恩:“怎么说?”
叶繁霜:“傻啊你,宁老爷子想让姓高的入赘,不正是因为操心自己百年之后,酥酥没人帮扶。现在她有堂兄了,不就不需要姓高的入赘了?”
邹茜恩恍然大悟:“对哦!”
她俩讨论得火热,宁苏意反倒没话说,且不论她对林牧的了解不够深,再者,人家兴许志不在此。
——
当晚下班回去,家里正在吃宵夜。宁苏意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珍姨给她盛了一碗小馄饨。
罕见的,爷爷这个时间还未歇息。
估计是看人到齐了,他放下调羹,拿纸巾擦干净嘴巴,清一清嗓子说:“既然都是一家人,有几件事我就趁此机会说一下。”
老爷子一开口,其余人都停了动作,专心听他讲话。
宁老先生扬了扬手,让他们不要拘谨,该吃就吃,他随便说两句话。
“林伯成c林牧c林辰安,这名字都得改,找个时间正式更正过来,以后是要写进族谱的。”他说一句话,歇一口气。
林伯成连连应承:“是是是,都听爸的。”
宁老先生略感心安,朝宁宗德看去:“宗德,你在文学圈子里有些人脉,问问看,能不能将辰安送到翰林私立小学去,那儿的教育资源好,升学率高。”
宁宗德“哎”一声应下来,表示自己明日就去打听。
这一霎,他心里是既惊奇又不是滋味,往日莫说在老爷子面前提起“文学圈”三个字,便是说起相关的话题,他都不怎么高兴。现下竟坦然地叫他去动用那个圈子里的人脉。再说,酥酥当初上学都是一路读的公立学校,从未有过例外。
“再说起伯成,我瞧你没什么志向,进公司也帮不上什么忙,暂时就不替你做安排了。日后倘若你想做什么营生,再跟你弟弟商议。”
林伯成抹了抹脸,尴尬地笑一声,没反驳。
宁老先生看向林牧,正色道:“林牧的资料我看过一些,大学学的金融管理?”
林牧微微颔首,说:“是。”
“国庆假期过后,你就进明晟,跟着你妹妹和修臣好好学习怎么管理公司。”
宁老先生看一眼宁苏意,额外嘱咐她一句:“多帮一帮林牧,他没涉及过这领域,一切都得从头学起,不像你从小到大耳濡目染,自己又是金融和生物学博士,懂得比他多。”
宁苏意敛目,低声说:“知道了,爷爷。”
林牧微一蹙眉,担心自己做不好。他大学虽学习的金融专业,但毕业后在当地没找到对口的工作,转行做起销售,大学里学的知识早就荒废了,一时半刻恐怕拾不起来。
宁老先生看着他,偏一偏头:“有什么问题吗?”
林牧低下头:“没有。”
宁老先生也不看他,垂下目光,摩挲着腿边的拐杖,语气感慨:“年轻就是资本,学什么都来得及,也都不晚,端看用不用心。”
林牧不出声,知道老爷子在旁敲侧击提醒自己。
宁老先生目光掠一眼毕兆云,不再多言。
他那一眼,刚好被毕兆云捕捉到,迫于他的威严,也是自我审时度势的结果,她没有说什么。与林牧不同,她没读过大学,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没文凭也没经验,自然不可能像丈夫那样被安排进公司工作。
让她自己在宁城另找工作,怕是也不现实。宁老先生那个眼神里,她读出的意思大概就是让她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一心一意教导好林辰安,将他培养成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