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灵反复把程知栩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甚至连他说话的语气都认真揣度了一番,想要借此判断他是什么情绪。
最后确信,他的语气绝不是开玩笑,那样一番表白也不像是喝酒醉的杰作——虽然她不知道他酒量怎么样。
手机铃声响了,打断了简灵的思绪。
她瞄了一眼手机,又看了眼程知栩的表情,确定他应该没有生气,便拿起手机看一眼,是外卖小哥打来的。
她这才想起来,外卖是用她的手机订的,戴望楚那边收不到来电。她对电话里的小哥说了声“知道了”,然后给戴望楚发消息,让她下楼去取外卖。
戴望楚问她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简灵没有回。
她放下手机,抓起掉在桌上的筷子,直捏得手指骨节泛白,才闷闷地出口:“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嗯,我是有喜欢的人了。”
简灵的心倏地往下一坠,强自冷静道:“那你怎么还……”
“我喜欢的人难道不是你?”程知栩总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好像永远跟她聊不到一个频道上去,细想之后,试探着询问,“你是认为我有另外喜欢的人?”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这不是“认为”不“认为”的问题,难道不是事实吗?简灵心说。
程知栩见她闷不吭声,有点惝恍,只得尽最大的耐心,像剥洋葱一样,一圈一圈地剥开给她看:“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错觉,但我真的没有其他喜欢的人。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心里装了人还向你表白的衣冠禽兽?”
简灵放下了被自己紧紧攥在手心的筷子,手指一层濡湿的汗渍,是紧张也是窘迫。她轻吸口气,努力压下不甘的情绪,以及微末的酸楚,很平静地跟他说:“我没有从哪儿来的错觉,我是亲眼看到的。”
程知栩也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到什么?”他不记得自己有过跟其他女人暧昧的时候。
“你别想否认,就前天中午,我在你办公室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你喜欢的人。”简灵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沉出口气,接着说道,“我都看到了,你们在车里……在车里接吻。如果你喜欢她,你还跟我表白,那你就是踩踏两条船。如果你不喜欢她,你还吻她,那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负心人!”
这一口黑锅扣下来,好家伙,直接把程知栩砸蒙了。
半晌,他像是无话可说,气笑了。
简灵终于找回了气势,挺直脊背怒瞪着他,摆出质问的口气:“你笑什么?说不出话来了?”
“你说的那个女人是沈清禾?”程知栩总算找对了方向,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豁然。
简灵在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见过这个名字,一点头,愤怒道:“对,就是她!”
程知栩歪着头,手指揉了揉额角,不可思议到极点,甚至觉得有点荒唐:“你说我和她在车里干什么?接吻?你确定?”
简灵只要回想那个画面,心就一阵抽痛,倏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简灵,你看着我。”程知栩不容置喙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简灵打定主意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不要原谅他,更不想接受他。
程知栩被她这副倔强的样子气得直咬牙,须臾,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对面,躬下身手撑着桌沿,与她的视线齐平:“简灵,你听着,你要是提起前天中午,那我很肯定地告诉你,你看到的应该是司机差点不小心撞到小孩引发车祸,紧急踩了刹车,沈清禾没有坐稳栽了下去,扑到我怀里,头发恰好勾上了我的纽扣。”
简灵怔神:“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她看错了,怎么可能是她误会了。
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看她的样子还是不相信,程知栩又咬紧了后牙,恼得不行。他身体前倾,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抬起来,稍稍偏了下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试想一下,如果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会不会怀疑我们在接吻?”
简灵整个人僵住了,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低调的男士香水味。他手指灼热的温度贴上她的皮肤,烫得她只想往后缩。
他偏着头,距离她的嘴唇很近,彼此呼吸交缠,从别的角度来看,确实很像在接吻。
借位的把戏,影视剧里时常用到。
想通了这一点,简灵耳根红得像被人掐了一下似的,开始闪躲他的目光:“好吧,算我冤枉你了。”
程知栩轻哼一声:“什么叫算你冤枉我了,你本来就冤枉我了。”
简灵有些无措,低垂着头道歉:“对不起。”
程知栩松开了指尖,没再逗她,怕把人得罪狠了,更是难办。他顺着姿势坐在她身旁的椅子,偏头看她没脸见自己的样子,有些好笑:“还有什么疑问,干脆一起问了,免得你回去胡思乱想,乱给我扣黑锅。”
他要是再憋一两天不问她,她就打包东西走人了。
也是他的问题。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的心意,以为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乐得看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来蹦去,闹出许多笑话。哪怕明了自己对她的想法,也没有采取行动,差一点就玩脱了。
可笑他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稳操胜券,唯独在关于她的事情上,没能看清现实——只要喜欢上她,从那一刻起,天秤就自然倾斜了,他再也不是掌控主动权的那一个,所有的情绪都被她调动,不受控制的。
简灵揉了揉发烫的耳朵:“还有一个问题。”
程知栩不知道她又要给自己扣什么黑锅,要笑不笑地说:“问。”
“你昨晚跟我……跟我表白之前,喝醉了吗?”简灵问。
他刚才解释了很多,这个问题在最主要的问题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不过她还是想要弄清楚。程知栩抱臂:“这又是从哪儿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