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什么?说是?她们就是这样算计的?就是要沈灼华愧疚?
说不是?她们日里夜里的做戏,为的什么?
刘妈妈的表情僵了僵,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陈妈妈含笑道:“姨娘的身子都三个月了,虽说在这两个月里一直辛苦的操持着庶务,可照理也该稳了,怎么会忽的小月了?”
她说的有深意,照顾姑娘不过两日的功夫,你有身孕还理着庶务却是两个月了,你刘妈妈一句两句的不离照顾三姑娘,视乎不大妥吧?
苏氏苍白着脸轻泣了一声,柔声说着自己不小心。
刘妈妈搂着苏氏哭着喊道:“姨娘两日未歇,回来的时候忽的犯了头晕,没有站稳,跌了一跤才……才小月的。”
李大夫立马接口道:“姨娘有孕还来红其实也是正常的,观脉象姨娘底子还是不错的,好好养着也是能把胎坐稳的,这一跤跌的有些重,这才是只是流产的原因。”
宋嬷嬷点了点头,很是理解,口气松泛了些,“如此,倒是三姑娘连累了姨娘了。”
苏氏流着眼泪忙说道:“与姑娘无关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也是我自己想着要好好照顾姑娘的,宋嬷嬷千万不可叫姑娘听了刘妈妈的话。”
主仆二人唱着双簧,春桃机敏,李大夫那一眼的为难已经告诉了她答案,春晓渐渐也听出了眉目。
宋嬷嬷虽嘴里松了,可表情却是摆明了是不信任苏氏的。
老太太忽的开口道:“自己有了身子不知道,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少,犯了头晕却没人接得住。刘妈妈是你的陪嫁我管不着她,贴身伺候的张嘴二十,罚米银两个月。”
事情问过,老太太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叫大夫好好伺候,便带了人转身去了灼华处。
待人都走了刘妈妈立马关起门来,对着门槛啐了一声,道:“老狐狸!老太太和宋嬷嬷似乎都还疑心着,并没有信咱们得说辞。”
“这孩子掉的忽然时机也太巧合,不信也是正常的,我也没想过谁都信。”苏氏挨着迎枕,抚着上头的百子千孙图纹,勾了勾嘴角,不甚在意道:“老太太信不信不重要,宋嬷嬷信不信也不重要,只要三姑娘信、外头的人信就行了。”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嘴角勾了抹得意的笑意,“只要我给出的解释是合理的,谁敢说我的小产与沈灼华无关?除非她们有证据来揭穿我,否则到哪里都说不出半个字儿来,这可是污蔑!我好歹也是出身侯府的,哪由得旁人无端非议。”
刘妈妈却还是有些担忧,“可就算三姑娘现在信,也架不住这么些人在耳边儿说呀!”
“她不过个孩子,我生生为她掉了自己的骨肉,她一定会信的。”苏氏抚了抚肚子,道,“而且,就算为了堵外头人的嘴,老太太她们也会当做信了的。”笑了笑,“你看着吧!三姑娘很快就会去求老太太,给二姑娘解了禁足。”
刘妈妈眉心微微一松,有往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个李大夫……”
“这时候杀了他,太招眼了。”苏氏摇了摇头,笃定淡然道:“咱们拿住了他的把柄,不怕他会脱口。我的身子是跌跤才没的,他不过顺着咱们得话头说,即便老太太要拿了人去审,也是审不出什么的。李大夫是北燕有声望的老大夫了,他的诊断之后,有哪个大夫敢驳?”
刘妈妈瞄了眼门口,小声在苏氏耳边道:“听说三姑娘突然发作是被人下了朱砂,怕是咱们的机会已经被人察觉了。”
苏氏一拧眉,眼底似被夜色如纱覆盖,闪过阴鸷的杀意,“别不是白氏了!”
刘妈妈“嘶”了一声道:“真是如此,白氏可万万留不得了!”
苏氏抿了抿唇,“让冬生去,想来都是她在料理的,便由她结束。”
***
苏氏小月,灼华中毒,老太太重掌了中馈,开始着手察查灼华中毒之事,誓要找出证据来,将苏氏千刀万剐。
到底是大宅门里熬了一辈子的人精了,未免苏氏有所察觉,老太太一面在府里大张旗鼓的查,一面去找沈桢要了几个衙门里的差人换了常服在外头慢慢的搜索证据。
老太太雷厉风行又是有心察查的,一面防着苏氏的人,一面抽丝剥茧,不过几日的功夫,老太太晓得了苏氏身边的大丫鬟冬生,曾经往东郊一处村子去过,因为那大夫没见过冬生,查探受到阻碍。
但,大夫没见过冬生,可不是见过那老人家么!
灼华一口饮尽苦到辣舌头的汤药,赶紧端了蜜水漱口,又捡了颗酸杏干儿吃着。
“听风,去和陈叔说一声,让他安排了引着那拿药的老人家出来在差人面前好好说道一番当日之事。”
听风应下:“属下天黑了便去。”
杏干儿的酸味逼的她沁了满口的口水,“朱砂的事情,可有眉目?”
听风和倚楼摇头,“人一死便没有线索了,最近几日也都很安静。”
这件事情灼华怎么都想不通,虽说她还没有本事掌控全府,但宋嬷嬷掌控下醉无音定是干净的,又有厨房的刘妈妈以及严忠夫妇暗中帮助,不论是是白氏还是苏氏,不可能两处都察觉不出来的。
前几日里为着灼华昏睡不醒,大家也无心去细想,如今静下心来,宋嬷嬷心里有了猜想,“除非是除服礼那段时间悄悄接触的,我与秋水毕竟没有那样无声无息的身手,严忠家的和厨房里的毕竟也不能太明显的去盯着人。而那夏竹却是身手极好的。”
日光清明扑在舞鹤风松雕纹的窗棂上,挡不住的幽晃光影与绵绵热气落进屋来,快速的融化着窗边的冰雕,晶莹沁骨的水滴缓缓从冰峰滑落,灼华倚在软榻上长吁如叹,“咱们想做观棋者,到底也是局中人啊。”
苏氏的棋走到这一步,她也算看明白的为何前世没有的孩子今时今日却有了,分明是一早算计好的,苏氏已有三十五六,沈祯寻常也少来后院留宿,想要有孕大抵只能靠崔孕了。这样得来的孩子本就难生的下来,苏氏自然是心安理得的栽到灼华的头上。
苏氏要拿灼华做情分的计划从上一回她的中毒就已经开始,只是她没想到老先生还有那样的好本事,竟瞧出了她的不对经。如此便只能推到了现在才落胎。
谁想到还有人从中推动,把棋局搅得错综复杂起来。或许苏氏这会子还在想那朱砂到底从何而来了。
长天恨道:“苏氏倒是好运气,如今兄长苏仲垣当了侯府的世子,她也跟着记在了正头夫人的名下成了嫡庶女了。要是咱们找不出足够的人证物证,还真治不了她了。”
“不过是死了个下毒的婆子,没有她还有旁的证据,不急。”灼华竖起食指对着长天摇了摇,慢条斯理道:“而且你说的不对,你说的顺序不对。”
长天不解的微微歪了歪头,“如何不对?”
便是宋嬷嬷也有疑惑。
拨了拨鬓边的玉色流苏,摇晃出一抹温泽隐约的影儿落在冰雕上,灼华道:“并非苏仲垣当了世子才有了今日的她,而是苏氏来沈家做妾,才有了苏仲垣的今天,你们以为她们的生母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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