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道:“下次吧,我要回电科院,接熊小梅下班。熊小梅要晚上八点过才结束。”
“那你快去吧,时间紧了。”吴小璐鼓足了勇气才邀请侯沧海吃烧烤,被拒绝后,表面上笑容满面,实则内心情绪如被冰水泼过一般。她一个人躲在灯光后面一片阴影里,忧伤如大海一般漫了出来。父亲在和棋手们大声说笑,灯光将他脸部照得很亮。她突然感觉父亲很陌生,脸部胖胖的,显得浮肿,与以前完全不一样。
她看着急匆匆去招出租车的侯沧海,对那个叫熊小梅的女子充满着羡慕。
侯沧海在拒绝吴小璐之时,敏锐地发现她眼中的失望之色。熊小梅在一食堂艰苦作战,他不能在外面与其他女子发生莫名其妙的暧昧,这对熊小梅不公平,同样也对吴小璐不公平。坐上出租车以后,回头朝体育场看了一眼,还能见到灯光下的吴小璐,那么无助和忧伤。在这一刻,他产生了保护吴小璐的英雄情节。
他意识到自己情绪变化,告诫自己道:“侯沧海,你要悬崖勒马,否则对不起熊小梅,以后,尽量不要与吴小璐见面。”
几天后,侯沧海再次与吴小璐见面。
吴小璐在接近中午的时间打通侯沧海电话,语气沉重地道:“我在区委楼下,对面有家餐馆,我要给你说句话。”
侯沧海正在给杨定和写讲话稿,保存文稿后,下楼。
对面餐馆是号称正宗草原刷羊肉的小餐馆。小餐馆布置得挺雅致,空气中弥漫着羊肉味道。两人相对而坐,等着小锅加热。吴小璐神情忧伤地道:“我听到一个消息,江阳法院立案了。”
侯沧海道:“我刚刚接到一个朋友电话,已经知道了。这种自诉案子,法院没有理由不立案。”
吴小璐异常愤怒:“在公交车上持刀抢劫还成了英雄,我觉得现在法律出了问题,法律应该是打击坏人保护好人,现在变成了专门打击好人,保护坏人。”
侯沧海道:“那个人情况怎么样?”
“我后来又到医院去看过。那人肋骨断了四根,没有伤到内脏,不是什么大问题。当时现场乱,很多人都上去踢两脚,怎么能怪到你身上。我问过朋友,绝对没有被石头砸中的伤痕。”吴小璐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这事怎么能怪你,天降祸害,躲都躲不脱。小偷要碰瓷,总要选准对象,我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所以找到我。” 侯沧海举起筷子,道:“你别急,没有什么大不了。不管我们是不是焦急,都得过这一关。这家草原羊肉不错,享受美味,忘记闹心事。”
吴小璐擦了泪珠,竭力让自己高兴起来,道:“吃草原羊肉要用传统麻酱才好吃。任何一种食物搭配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一定不要乱改配伍。我去给你调料,比店里的好。”
她按照自己的口味,调了两碗调料,调料以麻酱为主料。
侯沧海刷了一片羊肉,蘸了麻酱,果然味道鲜美。
“好吃吗?”
“真好吃。你平时喜欢做饭吗?”
“我十岁就开始做饭,水平不错。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挖空心思弄点好吃的。抽个时间,我做点拿手菜给你吃。”说完这句话,吴小璐又觉得后悔。她这一段时间做菜时,总会忍不住想象侯沧海在房间品尝美食的情景,仅仅想到这个情景,她就觉得生活十分美好。
“好啊,我到时向你学艺。”开了食堂以后,侯沧海对所有美食绝招都十分向往。
这个随口的承诺让吴小璐心情好了起来。
吃过美食,分手之际,吴小璐道:“侯主任,这次请律师的费用,由我来负担。”
侯沧海道:“小吴别客气,这是我应该遇到的坎,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一句粗话,让吴小璐觉得很是亲切。
侯沧海独自走回区委办公楼,刚进屋,就看到两张神秘莫测的笑脸。罗启冰用手指着侯沧海,道:“难怪你不到食堂吃饭,原来和美女约会。”
田小娟很八卦地道:“美女是夫人吗?”
侯沧海这才讲了见义勇为被起诉之事,顿时引起两人高度关注,罗启冰是法律专业毕业,又曾经检察院工作过,仔细询问后,判定侯沧海绝对会胜诉,他随即建议:“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得给蒋书记汇报。”
“暂时不给蒋书记报告,如果一审输了官司,再去汇报不迟。我觉得罗主任判断不会错,应该不会输掉这场官司。”服装店被烧,侯沧海找过蒋书记,他不想又因为被起诉又去找领导,免得被领导认为是事儿婆。
三人正在热烈讨论官司,又有电话找侯沧海。这次打电话的是母亲周永利。
周永利兴致颇高地道:“明天你妹和杨永卫都要回来,你和熊小梅无论如何也得过来一趟。你妹大学毕业后,很少回家,都成了我们家的稀客了,你一定要回来啊。”
自从接手食堂以后,侯沧海感觉得做餐饮的艰苦性,苦累暂且不提,天天不能中断的工作将所有时间占满,根本没有属于个人的时间。熊小梅以前颇有小资情调,如今稍稍浪费一些都立刻会用一份炒肉进行换算,诸如一朵玫瑰花要用去几份炒肉的利润,核算成本以后,小资情调荡然无存。
“我和小梅争取晚上回来,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天直接从世安厂到食堂。”
“唉,做食堂真辛苦,你们当初真不应该接。”
“妈,接都接了,就不要抱怨了。辛苦是辛苦,确实能赚钱。”
下班以后,侯沧海直奔电科院。他来到电科院时,电科院正是晚餐高峰期,同学们蜂拥抱而来,将一张张钞票送到前窗。
一食堂生意走上顺路,天天能收厚厚钞票,这让熊小梅心情极佳。她在晚高峰结束后来到小厅,与侯沧海聊今天的生意。她得知侯水河和杨永卫要回世安厂,非常大度地道:“你别等晚上再回家,回家吃午饭,多和水河聊聊,你们哥妹也是难得见一面。我晚餐以,直拉坐出租车回世安厂。”
这其实也正是侯沧海内心最真实想法。第二天中午,他在一食堂吃过午饭,独自回世安厂。
家里,周永利在厨房里忙碌,爸爸和妹妹不见踪影。侯沧海在屋里找了一遍,问道:“妈,我妹在哪里?”周永利没好气地道:“别找了,你妹到杨永卫家里去了。”侯沧海见母亲脸色不佳,与昨天语气明显不同,道:“妈,你不高兴?”
“杨永卫要飞了。”周永利用手指点了侯沧海额头,道:“你这个当哥的没有带好头。”
侯沧海道:“妈,怎么又怪我。”
周永利道:“不怪你怪谁,你带头两地分居,让妹妹跟着你学。”
杨永卫、侯沧海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相互间知根知底。后来,杨永卫和侯水河谈起恋爱,朋友变成妹夫,这让侯沧海很久都不适应。他听到“要飞了”三个字,惊讶地道:“要飞了?他们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