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煦瞧着凌子岺眼神发愣,以为是自己问的唐突,便解释道:“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下午要去镇上买药,想顺便帮你带回来”
“我从不用香料。”凌子岺坦然道。
顾北煦一愣,从第一次青楼莳花馆那夜,他就闻着她身上清冽冷香,后来寻遍京都香料坊也没找到相同的味道。如今几个月过去,她身上依旧是那种味道且较之前浓郁了些,不是香料又是什么
凌子岺看向他,心里略有猜测,顾北煦心思细腻早晚会瞧出端倪,自己这一生拥有的太少,只有一身武功,半条性命,他若将感情压在自己身上,难保最后不会人财两空,输的一无所有。不若现在直接大方坦白,兴许他只是一时困顿,说清楚各中厉害他就知趣的自己离开了。
想到这里,凌子岺直言不讳地说道:“你之所以闻到的冷香是因为,我身体里的毒草半边月。”
顾北煦蹙眉。
话匣子一打开,凌子岺就索性完全不避讳了,勾起唇角笑了笑,道:“我是药王谷的大弟子,三年前在南疆被五毒教追杀,承安星喆所救。当时我就中了毒蝎的蛊虫,生命垂危之际服下了毒草半边月,以毒攻毒捡回一条命。”
“那半边月从此留在我身体里,药味透骨而发,逐渐侵蚀经脉,一旦过多虚耗真气就遭到内伤反噬,这也是为什么我急于离开药王谷的原因。”
“你或许已经猜测到,我原本就是顾赫言的师姐,这些年暗中培养药王谷的势力,替他诛杀权臣肃清朝野,亲手养大一支如狼似虎庞大的暗杀组织。暗卫负责杀人,影卫负责追踪。这些日子监视我们这处小院的就是影卫弟子。”
“如今朝堂稳定,海晏河清,皇帝也再不需要我。我也内伤不愈时日无多,便想着脱离组织,浪迹江湖,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随死即埋,岂非也痛快。”
“苡仁真名叫魏沐谦,他是锦州节度使魏宗瀚的次子,五个月前亲眼见到我带着暗卫杀了他全家,之后他拜我为师随我学武,目的是我给了他一次公平报仇的机会。”
“皇帝意在铲草除根,这才派侍卫在半路截杀我那徒弟,呵所以就正巧被你们碰上了。我本来是打算带着小徒弟远赴南疆再不回中原,现在却因为我的缘故,使白芨和菘蓝无辜受连累。”
“好了王爷,我的故事讲完了。多谢你这两个月的照顾,子岺铭感五内,无以为报,来生若有机会”凌子岺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想到自己这么十恶不赦的人怎么会有来生便又自嘲的笑了笑,“呵来生再说吧王爷贵为一国栋梁,也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今日种种,皆是因果循环,我自知罪孽深重,不配王爷的情深厚谊,王爷若想通了,便自行离开吧”
顾北煦垂着手,浑身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一般,心头犹如千根针在扎。
“子岺不送”
语毕,凌子岺便不再看顾北煦一眼,打开房间的门被冷风灌了拢了拢外袍漠然朝外走。
前途渺渺,风雪飘摇。
人情恶,世情薄,没有谁会是谁永久的依靠
菘蓝靠着床榻斜斜坐着,半开的窗户一眼望出去便瞧见院里雪梅绽放,一阵又一阵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吹进来,放在他膝上的书卷被吹得哗啦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