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嘉赐接收到陆长亭的目光,也反映过来自己着实有些心急了,不由得出声道:“但还是瞧小公子何时有空。”
“下半个月。”陆长亭淡淡道。他还有一摊子的事儿没料理完呢,比如林家,再比如计宝山遗留下的烂摊子……
史嘉赐微笑着点点头,“那便下半个月,我亲自到燕王府来请小公子。”
“不必了,找人传唤一声就是。”陆长亭自知自己在北平没什么地位身份,这个逼就不用装了。
史嘉赐无奈笑道:“既然小公子如此说,那我便也如此遵从好了。”
此时听得又“吱呀”一声,包厢门开了,一男子走出来,见史嘉赐和陆长亭并肩而立,不由笑道:“哟,我道史掌柜上哪儿去了呢,原来是在此处!史掌柜可悠着些,莫要耽搁太久咯……”说着那男子便摇摇晃晃地朝着走道另一头去了。
瞧这般模样应当是喝醉了。
陆长亭有些不满这人方才投来的目光,令陆长亭觉得莫名带着一股“淫.邪”味道,这是何意?是他看错了吧?陆长亭压下翻涌的心绪,打消了心头的怀疑。
只是回过头,陆长亭瞥见了史嘉赐脸上还没来得及收敛起的阴沉之色。
史嘉赐见他转过了头,忙道:“这人口上太没遮拦,小公子不必在意。”
陆长亭点点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看来史嘉赐已经听出了那人话里的意思,因而才会露出阴沉的面色。这些人是在暗地里议论过他什么吗?陆长亭心底疑惑不断,但面上却是没有什么表露。
史嘉赐看了看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夜色,出声道:“入夜寒气重,小公子还是回包厢吧。”
陆长亭“嗯”了一声,和史嘉赐一同回到了屋中。
门一开,里头的人便都齐唰唰地看了过来。
而陆长亭也在这一瞬间,瞥见了朱棣脸上的冷淡之色,再看了一看周围围着的女子,都还规规矩矩地站着,并没有半点越矩的行为,可见他方才出去的时候,这些人也都没能享受到温香软玉,是被朱棣一脸冷淡冻住了谁都不敢动了吗?
陆长亭的目光掠过了那些人,而后淡定自如地坐回到了朱棣的身边。
朱棣却是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史嘉赐,似乎正在思索方才他和陆长亭出去是做了什么。
紧接着,门又开了,进来的正是之前喝醉了的男子,男子面带笑容走进来,全然看不出之前笑嘻嘻不正经的模样。陆长亭可没打算轻易地就放过了此人,不等男子坐回到位置上,他便已经抬手遥遥一指那男子的方向,用足以整个屋子的人都听见的声音,出声问道:“他是谁?”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就集中了过来。
初时众人都以为陆长亭要在朱棣跟前推举此人了,但是当陆长亭再度开口的时候,众人才明白过来,这少年究竟是多么的不好惹。
“这是何人?半点规矩也不懂!”陆长亭脸色一冷,目光更为锐利。
其实陆长亭这句话说得很是含糊,因为他并没有说明,这人究竟何处不懂规矩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在陆长亭斥责出声的时候,朱棣的面色已然一寒,当即站起了身。朱棣冷冷地瞥了男子一眼,看得男子双腿发软,顿时生出了一种差点尿裤子的冲动。男子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只可惜这时候朱棣已然抓起陆长亭的手腕,带着人往外走了。
这般拂袖而去的姿态,吓得那男子终于忍不住软倒在了地上,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反应快的赶紧起身,口中连呼:“燕王殿下!燕王殿下!……”但是等他们追出去的时候,程二直接挡在了他们的跟前,皮笑肉不笑道:“燕王要去何处,是尔等能阻拦的吗?”
众人面色有些难看,心底忍不住大骂,又搞砸了一次!
等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地上的男子已经面色煞白了:“我、我什么也没说啊……”
史嘉赐轻笑一声,缓缓起身离开:“你真的什么也没说吗?”
男子一惊,眼底露出了惊恐之色,旁边的人更是焦急到不行。
究竟说了什么?
他们看向史嘉赐,而史嘉赐也已经带着下人出门去了,反正今日他的目的已然达到,自然不用再留在此处。
此时其他人才听见地上的男子哆嗦着道:“我、我只是说让那个少年早些回屋子里来。”
“你一定还说了其它的!”旁边的人怒声道。
“我……我只是多说了一句,他和史嘉赐待得久了,怕是不好……我也并没有表露别的意思……”那人艰难地为自己辩驳。
有人忍不住一拍桌,“你说这话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人家不好惹呢?”
“今日又什么功夫都白做了!半点都没能试探到……”
有人埋怨,有人发脾气,有人劝架,没一会儿屋内登时乱作了一团。
·
青楼里的人就只能眼睁睁底看着朱棣抓着个较矮些的少年,大步走了出去。程二跟在后头,也是走路带风,一身气势凌厉,吓得青楼里的人连拦都不敢拦。
等大步走出来之后,朱棣顿了顿脚步,立即松了松攥着陆长亭的手。
朱棣将人推上了马车,而后跟着坐进去,低声道:“你和史嘉赐出去都说了些什么?”
“他请我去给他看风水。”陆长亭眨了眨眼,补上了一句,“不过……我看史嘉赐更深的目的,只是想要通过我好来接近你。”
朱棣闻言,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若是为你备了丰厚的酬劳,应着便是。”
陆长亭脸上笑容浓了些,“知我者,四哥也。”言下之意便是他已然答应了史嘉赐。
对此朱棣半点芥蒂也无,他扭转了话题,提到了那个男子,“他可是何处冒犯到你了?”听陆长亭斥责男子没规矩的时候,有一瞬间朱棣心头的确大为火光,满脑子都是何人胆敢如此冒犯陆长亭?他将陆长亭带出来之后,愤怒才逐渐平息、消弭。
在朱棣看来,他待陆长亭都万分爱护,谁有这个资格来招惹陆长亭?
陆长亭一字不差地将那人的话复述给了朱棣,随后忍不住问道:“这些人究竟是何意?我虽对他们在背后如何议论我并不感兴趣,但今日都撞到我跟前来了,那也就不能装着不知道了。”
朱棣此时眉头拧起,像是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一般。
“此事你勿要理会,我会让程二去询问。”
陆长亭点头。
看着他这般乖巧的模样,朱棣抬手无比自然地揉过了陆长亭的头,低声道:“今日你和史嘉赐说话说得太久了些,原本我是想要和你一同离开的,谁知晓你久久都不回来,害得我在那里听这些人说了许多没意思的话。”看得出来,朱棣对这些人是真心嫌弃。
陆长亭忍不住道:“你也让他们憋坏了吧?”
朱棣面色一肃,压着陆长亭的肩膀让他坐正,“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憋坏吗?”
陆长亭心道,我只是年纪小,但我又不是智障,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你都将我带过来了,难道还指望我仍旧傻兮兮一窍不通吗?陆长亭这一刻实在想不通朱棣的脑回路。
而此时看在朱棣的眼中,那就是从小盯着长大的陆长亭,竟然开始通!人!事!了!
啊,多么大的一个晴天霹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