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扶着桌面,脚还软着。目光转向了嘴角挂着意味深长浅笑的雷格尔,声音都是虚弱的:“你对他说了什么?”
雷格尔嘴角依旧抿着笑、唇线象是努力忍着笑。眼睛先往上翻翻、再往下看看。高高大大还穿着纳粹军服,此时看上去居然带着几分做了坏事的顽劣儿童般拘谨和不好意思:“嗯,咳咳,斯内德不是一个容易说得通的人。。。所以,嗯嗯,我对他说,你为什么做这些,都是因为。。。因为,你爱他!”
当听到最后,程千寻下巴一下掉了下来,嘴巴微张地看着雷格尔。
怪不得斯内德象是一下变了个人,也亏雷格尔用这个理由。但此时说很是时宜,如果是以前,在调令还没下来之前,得到的只有斯内德的冷笑。
但此时他们即将去前线送死,一个女人因为爱,说要一起去满是炸弹尸体的前线,就是为了保住爱人的命。任何一个要去前线的男人,都会为之动容,哪怕这个女人长得象猪头,也会感动。
此时什么种族、身高、容貌,在死亡和爱情面前都变得无关紧要。有一个女人爱着他,深深地爱着他;为了不让他冻死、默默地做着一切,冬衣不见了就继续做,被人嘲笑还一个劲的做,终于在出发前赶制了出来;还要追随着去前线,生怕他出事。。。斯内德本质很好,心很软。再多的事情将原本柔软的心包裹起来,也经不起得知这样的爱。心外面包裹着的坚挺如铁外壳被打碎了,他的感情如同决堤的洪水顿时倾斜而出,冲垮了所有种族偏见和骄傲。
程千寻无奈又无力地看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的雷格尔,不用说,身为一起奔赴前线的军官,她多做冬衣也是爱屋及乌,让两个人有照应。
外面人员正在集合,出发在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雷格尔走到斯内德的办公桌前,打开了抽屉,拿出一些东西来,坐下来又是写又是敲章,速度极快的弄着。
随后三张带着照片的证件被他炮制出来了,雷格尔递给了她:“碰到德军就拿出来给他们看,这身份证明是证明你们是波兰非犹太人,并为德军工作。到时需要你编些理由出来,比如送情报之类的。如果碰到苏军,把这些赶紧藏起来。”
程千寻接过后看了看,她的身份证明一直因为斯内德卡着拿不到,没想到一下子不光她的,另外另两个队友都有了。
她赶紧地问:“你们会去哪里打仗?”
“我们从这里出发,然后经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雷格尔用手指在地图上画着:“经过里布宁、克林。。。到罗加切沃,最后抵达莫斯科。”
程千寻看着墙上的地图,哭着脸:“这可是德文地图,我怎么记得住?要么喊鲁道夫进来,要么你写下来!”
雷格尔也只好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程千寻赶紧地加了一句:“用英语。”
雷格尔翻了翻眼:“是不是用俄文最好?”
“英语够了。”她解释道:“鲁道夫看不懂,还有戈登呢,再说俄文你会写吗?”
雷格尔将所有的写完后,递给了她:“和斯内德商量过了,没办法带你走,待会儿你们一起去镇上,我会叫人把做冬衣的剩余材料送回到原来住的房子里,你的房间。等你做好身上的衣服后再来找我们,或者不来也行,我和斯内德会想办法活着回来的。”
“好!”程千寻先答应下来,将证件和路线地名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里面衣服的口袋里。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可我未必能住得下去。”
半个月前,她可是站在要绞死的祖孙三代前,说着绝对汉奸的话。如果在这个小镇上,不要说住着了,德军一走,她就会被愤怒的人群活活打死,哪怕她有一个苏军的表哥。而那个美国记者戈登,也就不要指望他了。此时舆论的力量,根本没用,反而她会被说成活该。
雷格尔轻声道:“这件事斯内德想到了,待会儿你就。。。”
小镇上枪声大作,那是从前线俘虏过来的苏军。都送到这里了,发现自己都应顾不暇了,没人去“照顾”这些没用的人。
没用的人自然就地消灭,于是四十多个还活着的俘虏,全部枪决。
德军即将赶赴前线,小镇上的人,都躲在房子里,从二三楼的窗口看着这最后的惨绝人寰一幕。俘虏五个一组被押到墙角,随后五个一排的士兵等待口令,一听到“开枪”就扣动扳机,俘虏应声而倒。还有军官拿着手枪上前,对于可能还活着的再补上一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