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不得不感慨,杨氏经营关中,确实是一步好棋,这里不但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而且沃野千里,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现成的别宫,甘泉宫的宫殿,几乎和洛阳宫没有任何的分别,便连禁卫以及宦官的班子,也都大抵相同,乃至于这些齐齐整整的文武大臣,只一造反,便连衣冠,竟都是现成的。
都不需要让人制作,直接穿上了就是皇帝了。
那口里叫来人的杨志平一看到有人进来,先是松口气,无论怎么说,似乎禁卫们已来了,可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再看这些‘禁卫’,哪里和甘泉宫禁卫有关,一个个按着刀,如狼似虎,竟都陌生的很。
等到陈凯之穿着大袖的冕服进来,他更是一呆,下意识的诘问:“尔何人?”
问出这三个字,杨志平的脸色就更加怪异起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实在过于愚蠢,这……本是不需问的。
眼前的人头戴通天冠,身披冕服,身后还跟一大批人,这很明显的就是……
他嘴角微微哆嗦,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陈凯之笑吟吟的看着杨志平,不得不说,这个杨志平,眼下是最吸引他目光的。
陈凯之徐徐走到了殿中,左右顾盼,看着一张张错愕的脸,漫不经心的道:“朕是何人?这就得问你们了!”
杨志平顿时冷汗淋漓,他下意识的想要握紧腰间的东西,却发现抓了一个空,他这才想起,这是在宫中,自己平时的佩剑并没有携带在身。
宣和殿里,如死了一般的寂静,几乎可以听到针落的声息,清晰可闻。
不过显然,陈凯之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继续去和杨志平纠缠,因为这人虽然二了一些,可显然,陈凯之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于是,他旁若无人,徐徐的步上金殿。
陈艳义和陈凯之的穿戴,几乎是一般无二,此刻,他瘫坐在御椅上,惊恐的看着陈凯之。
事情太突然了。
这些人,难道是自天而降吗?
他是……他是……他真的是……
陈艳义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场噩梦。
这噩梦实在是过于骇人,以至于他发现,他浑身已是湿透了,面色发白,整个人都在发颤。
而噩梦中的这个人,这个自己称他为伪帝的人,现在却依旧一步步,然后走打了他的面前,双方,只是咫尺的距离。
殿中依然安静,安静的可怕,没有一点声息。
显然,许多人已经懵了,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陈艳义如鲠在喉,似乎想要说什么,他艰难的张口,良久,方才咂咂嘴,却像哑巴一样,发出呃啊……呃啊……的声音。
陈凯之则凝视着陈艳义,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瓜。
甚至,他并不觉得陈艳义是自己的敌人,而更像一只脑子进了水的某种家畜,只是被人调教了,然后出来献丑。
陈艳义见到陈凯之后开始颤抖起来,整了个蜷在御椅上。
突的,陈凯之眼眸猛地一张,这张开的眸里,涌现出无尽的杀机,而他张口,却又自牙缝里,蹦出两个斩钉截铁的字:“滚开!”
陈艳义一看陈凯之发生了变化,下意识的便是蜷缩着,双手抱头,可听到滚开二字,身躯一震,此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再无迟疑,虽是身如筛糠,却好像是花费了所有的气力,毫不犹豫的蹒跚而起,然后将自己从御椅上挪开,可身子太软,一下子便瘫坐在御椅之下,整个人瑟瑟的抖着,双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样,竟是动弹不得了。
陈凯之则伸手,目光没有再看陈艳义一眼,他手轻轻的摩挲着御椅,这御椅和洛阳宫中的御椅一般无二,俱都是雕刻了金龙,镶嵌了无数的珠玉和玛瑙,巧夺天工,精致绝伦。
陈凯之旋身,大喇喇的坐在御椅上,他的耳畔,能听到陈艳义粗重的呼吸,陈凯之的目光,却先扫视了这大殿中的文武百官一眼。
坐在这里看这些沐猴而冠的家伙们,陈凯之才觉得视觉没有违和感。
他竟然笑了,宛如早朝的君王们如往常一般见他的臣子,笑过之后,陈凯之眸光便如刀锋一般,扫视在了陈艳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