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祠里,一个名册已经落在了陈凯之的案头。
晏先生、陈义兴等人,俱都坐在陈凯之的左右,而陈凯之轻松的喝着茶,低头看着花名册,情况很乐观,远超自己的预料,单单在京师,陆陆续续竟有两三百人,倘若各地的宗室子弟入京,人数怕要超过三千。
三千人啊,而且还俱都是适龄的宗室子弟,这将使勇士营扩充十倍。
有了这支武装垫底,自己便有了真正的资本了。
待这些新兵们陆陆续续的抵达,孔祠规模很大,勇士营加上新兵六百多人,却依旧还是空荡荡的。
陈凯之环顾四周,看了他们一眼,勇士营的将士,大多是有板有眼,而新兵则大多是垂头丧气,似乎非常的沮丧。
陈凯之收敛起目光,旋即便朝众人淡淡一笑:“都来了?”
“回禀主公,人都来齐了。”
陈凯之颔首点头,却见新兵们齐刷刷的看着自己,随即便朝众人徐徐开口说道:“大道理,也不和你们讲,你们既然上了山,规矩想必都是懂得,我也是宗室,和你们有一样血脉,上了山来,这里一切的饮食起居,我陈凯之包了,为何?因为我也是寒苦出身,能够感同身受。愿意上山的人,我俱都相信,你们是真正有大志向的,这志向里头,高一些的,是匡扶天下,低一些,那也是光耀门楣;所以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他顿了顿,狠狠的夸奖了他们一番之后,清澈的眼眸轻轻一眯,环视了他们一眼,随即便一笑:“可是呢,这还不够。为何说这还不够,因为这个世上,单凭志向没有用,若没有文武艺,所谓的志向,就是痴心妄想,正因为如此,才需学习……”
他抿了抿唇,略微沉吟了一会,才继续开口说道。
“想来,现在许多人心里,已经开始抱怨了,抱怨着何以我要将你们编入勇士营,你们哪,是不知道我的苦衷啊,男儿大丈夫在世,要从文,也要习武,我陈凯之是如此,勇士营的这些将士是如此,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如此。”
“自然,我陈凯之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陈凯之微微一笑,脸色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说起来,大家都是族亲,若有什么不满之处,或者有什么建议,可以提,不要怕,知错方能改,可我的毛病却是不甚自知,这才希望大家能够提出来,对不对?历来的圣天子,都是广开言路;我自非天子,可身为护国公,怎么能偏听偏信呢,你们谁有什么话,尽管说,放开了说,我是很开明的。”
一下子,新兵们开始有些小小的骚动起来,那陈让本想张口,不过他性子稳,却是憋住了,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倒是一个宗室额上青筋爆出,豁然而起,厉声道。
“我不是来当兵的,我是宗室,我本是来读书,要参加宗考,护国公,你这是欺骗,是骗人,若早知如此,我就不上山了,宁愿在家中温习功课,护国公这般先斩后奏,实是小人行径,不甚光明磊落。”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躁动起来,小声的嘟哝着。
“就是,护国公这样骗人,你不觉得有点可恶。”
“应该先说明才会,而不是忽悠我们上山,这样的行为简直让人厌烦。”
陈凯之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
一旁的晏先生和陈义兴都不禁有些莞尔。
“这样啊。”陈凯之忍不住挑眉,看着带头的人,神色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嘴角轻轻一勾,气愤的说道:“我叫陈忠信!”
“很好,陈忠信,这是一个好名字,忠信……忠信,好啊。”陈凯之一笑,大手轻轻一挥,厉声喊道:“来人,将他拖出去,吊一天!”
几个勇士营的将士们早已饥渴难耐,瞬间便抢步上前,将人直接按倒,生生将他拖出去。
陈忠信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叫起来:“你让我说的,我是宗室……”
可没有人理他,人却已拖了出去,只听到那哀嚎声越来越远。
这一招杀鸡儆猴让人惊恐不已。
一时孔祠里格外安静。
静得几乎可以听见针落的声音。
心有余悸的新兵们一个个目瞪口呆,陈让更是觉得头皮发麻,心里隐隐庆幸自己没有鲁莽。
等他们回头来看陈凯之,却见陈凯之的脸色变了,方才是和蔼可亲,可如今,却是怒目金刚。
陈凯之冷笑:“我让你吃SHI,你也吃?狗一样的东西,真以为你认你是族亲,大家便真是亲戚?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
说翻脸就翻脸啊。
陈让等人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倘若一开始就吓唬,大家倒未必有这种恐惧,可这等全无章法的脾气,实在让人心里发毛。
陈凯之环视了众人一圈,旋即微眯着眼眸,从鼻孔里冷哼出声。
“在这里,谁也不是谁的亲戚,这里只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师,一个生,一个是将,一个兵。师者,便父;而慈不掌兵,即为将。在这里,你们要做到的就是服从,不肯服从者,就如方才那个自以为是的陈忠信,我今日只是稍稍惩戒,可倘若是再有下次,便将他这辈子生不如死,我说一,就是一,我说二,就是二,敢怠慢,敢敷衍,敢自以为是、自以为能,他就是下场!都听明白了吗?”
新兵们噤若寒蝉,可是明白二字,却是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