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撇撇嘴,笑了。
连府尹高见深也不见莞尔。
这应该算是狗急跳墙吧。
堂堂礼部尚书,跑来京兆府,自投罗网,承认自己扒灰,这……真是想让人包庇,都难了。
至于他指责陈凯之谋反的话,听听也就算了。
陈凯之一派泰然之态地朝他一笑道:“夏公,这些话,到时你可以和有司去解释,方才你所说的芸娘,想来就是最关键的人物了,请京兆府立即去夏家将她请来,暂时安顿住,至于夏公父子,这么大的事,京兆府肯定不敢处理的,此事理应赶紧报知都察院和大理寺,想来,定会有人很有兴趣的,噢,对了,陈一寿陈公,我会亲自请人去给他报信的,总而言之,恰好我在此,而在座诸位,想必也听得真真切切,这不是小事,若是谁想包庇,只怕到时,于自己的官声有碍,甚至可能受他的株连,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堂堂的礼部尚书,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人,还真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陈凯之随即感激地看了高见深一眼,朝高见深行了个礼:“有劳大人了。”
高见深和陈凯之没什么交情,可这边听说陈凯之被封为了护国公,另一边有陈凯之的人找了自己,希望能够请夏家的公子来京兆府,闲聊几句,这是顺水人情,也不算帮什么大忙,他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呢?
谁曾想到,这聊着聊着,竟是聊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今这么多人听的真切,纸是包不住火的。
包庇?国朝可是以礼法治天下啊。
什么是礼法,礼法就是纲常伦理,它要求每一个读书人,尤其是官员,都需要有极高的道德标准,虽然这道德标准只是表面上的标准,你暗地里男盗女娼,做什么都没有人去深究,可你把这等丑事浮到了台前,这还了得,这样的人,无论是什么人,身居何职,但凡是触碰到了这个禁忌,就谁也救不了了。
事已至此,高见深也只好起来,朝夏炎行了个礼道:“事情非同小可,夏公,只怕要在这里暂留一些时候,下官不敢为难夏公,只请夏公能够配合。”
夏公,您就别走了吧,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了,京兆府这儿,虽不敢拘押你,可留在这里等候裁处,却是肯定要的,否则你夏炎跑了怎么办?这个责任,他担待不起啊。
夏炎自然是依旧不甘的,怒气冲冲地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陈凯之,乃是反贼,他是乱臣贼子!”
“是,是……”几个判官目瞪口呆,而高见深却忙是点头,此时他也不好太得罪夏炎,毕竟这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事,至于夏炎指控陈凯之什么,都和他无关,他连连点头道:“这些事,夏公不必在这里说,到时会审,或是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宫中,和都察院,和大理寺去说。下官就算听了,又有什么用?是不是?”
夏炎怒不可赦地看着陈凯之:“这样的乱臣贼子,他是想要构陷忠臣,我……我要上奏,要上奏。”
“好,上奏,上奏。”高见深苦笑,他想不到,这位礼部尚书大人,平时高高在上,现在竟如此的失态,却也只好道:“来,给夏公取笔墨,取笔墨来。”
陈凯之则站在一旁,露出微笑,道:“来,我给夏公磨墨吧。”
陈凯之显得心平气和,竟真的取了笔墨,随即朝一个判官努努嘴,这判官忙是离了自己的座位,陈凯之将笔墨摊开,朝夏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夏公,上奏,要赶紧,否则一旦大理寺和内阁将此事报上去,夏公就算是想要上奏,也不可能了。”
夏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当然明白陈凯之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肯定是立即虢夺官职,立即审问,那时,他想说什么,也不可能送进宫了,随便一个小吏都可以整死他。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之后,似乎一下子的将自己这份即将要上奏的奏疏,当做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了。
他恶狠狠的看着陈凯之,心想现在怕是难以脱罪了,可是……这陈凯之……这陈凯之……一定要揭发他,就算他死也要拉上陈凯之,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于是他火速地抓了笔,手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以至墨水泼在了白纸上。
他抓着笔杆,终是落笔,而陈凯之则站在身后,欣赏着夏炎的字迹,连那高见深也好奇,看看夏公想要写什么。可看过之后,不禁莞尔笑了,果然是弹劾陈凯之陷害他,同时,还想指责陈凯之谋反。
陈凯之也不过是莞尔,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一个声名狼藉,违背了最基本礼教伦理之人,一个很快就要人人喊打的角色,他说的任何话,会有人信吗?
这位夏公,还真是……乐观主义者啊,这个时候,竟还能制造出娱乐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