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虽还带着几分的冷,可青山碧水,的确是个怡人的好地方。
只是,此时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心思观赏这些美景。
只见那在大地上疾驰的战马,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划破了这幅优美的画境。
那战马边奔腾,边扑哧扑哧地喷吐着白气,此时,它们更加的近了。
天地间,似乎一下子的变得紧压了几分,许多的人都忍不住地提起了心,绷紧了精神。
勇士营能感受到那往他们奔来的那个杀气,却没有惊慌,他们一个个异常的安静,手上则开始如往常操练一样,取出了火铳,装好了火药,用通铁条填实了,随即装弹,火绳也已经就绪,点了火,而后平举起了火铳,将一杆杆的火铳,正对着前方。
一切,都如操练一般的完美,他们的速度,尤其的快,这一个个动作,连他们自己都已经不知操练过多少次了。
针对冲锋,他们采取了密集的队形,前后三队,分为三列,第一列已举起了火铳,有专门的测算员苏昌已经心算出了距离和时间,就当对面的战马已是渐渐可见,可以看到其轮廓的时候,苏昌已是放开了喉咙:“预备,预备!”
预备……
只有他们知道,这意味着对方很快就要进入一百五十步,将近一百二十米,再接下来,晋城的铁骑便进入了有效的射程范围。
若是这火铳放得早了,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可若是放得迟了,则敌军的铁骑瞬息而至,对勇士营而言,便是致命的。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乃至一分一毫,都不容有失,有失,就意味着死,死的不只是自己,而是肩并肩的所有人。
苏昌眼睛睁大,布满了血丝,就在他不断观望的时候,突然,陈凯之厉声道:“射!”
一杆杆的火铳对准,第一列的勇士营官兵们,一个个的心在发颤,那马蹄声已非常的近了,以至于他们的心也随之震撼。
第一次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他们一个个感觉似要窒息,透不过气来了。
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这席卷而来铁骑,连他们自己都感觉自己要疯了。
许杰便是如此,此刻他的脑海里,已经划过了许多人的身影,仿佛走马灯似的,他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的回忆乏善可陈,至少自己上半辈子,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的手的东西。
恰恰相反的是,他突的发现,自己这短短的半生之中,最令他记忆犹新的,竟是在飞鱼峰上的日子,在那山上,那一张张的脸,即便只是忙中偷闲,吃一个橘子的愉悦,又或者是,陈校尉将人聚起来,而后愉快地将肉片打着边炉,山上极少有机会能喝酒,操练也十分辛苦,可这却是许杰为数不多快乐的时光,上山前的荒诞,似乎离自己太远了,彷如隔世。
“我会死的吧,今日或许就会死在这里。”他心里想,在自嘲。
上山前,自己自诩自己烂命一条,于是各种的撒泼耍赖,做过无数的荒唐事,还自诩自己勇敢。可上山之后,或者说现在,许杰竟发现自己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好勇斗狠的小勇,瞬时成了大勇,是的,他已不再是那个嘻嘻哈哈的人了,他学了太多的本领,他读了书,他忍受了常人所没有的煎熬,他……是个将成大器的人。
他握火铳的手很稳,在一声号令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掰动了扳机,扳机将燃烧的火绳推入了枪膛。
砰砰砰……第一轮齐射开始。
霎时间,勇士营的阵地上,被刺鼻的硝烟弥漫,滚滚的青烟升腾而起,在半空之中变换不定。
一切还是如操练时一般。
对面的骑兵,已进入了他们自以为是的最后冲刺阶段,他们扬鞭策马,将一柄柄长刀举得老高,但凡是有一点经验的精卒都清楚,接下来,很快就到了他们收割的时候了,眼前的这些步兵,会像纸人一般的被他们扎透。
可当那如雷的火铳声一起。
骤然,那座下疾驰的战马突的不安起来,紧接着,空气中似乎变得气流不稳起来。
嗖嗖嗖……
一梭梭的弹丸在空中刺破了长空。
就在所有人愕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当先的一个骑兵,座下的战马突的前跪,那战马发出了悲鸣,也不知伤在哪里,而座上的骑兵,竟是毫无预警的一个跟头直接飞的一般栽了出去。
这人猛地被摔在了地上,只是不等他挣扎爬起,后队的飞马已至,双蹄直接践踏在他的脑门,顿时,犹如被践踏的西瓜,啪嗒一声,红白之物飞溅。
那践踏了他的骑兵也受了惊,战马高速移动之中,连忙希律律的想要勒马,可已迟了,正在他心有余悸之际,他猛地发现,自己的身后已是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