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走,走三百米拐弯,大概一百五十米右转。】
现在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送哥哥去医院,盛绾绾用力的咬牙支撑着男人沉重的身躯,失血越多,他自己的力气就会越少,她需要承受的就越重,所以她越不能耽误时间。
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记得顾南城给她指的路,只记得要去医院,其他的事情都已经褪去。
当然,她也不会记得被枪打中的并不是只有盛西爵一个人。
薄锦墨身上的那一枪,伤得比盛西爵还重,就在胸口的旁边,虽然也不是对准心脏打的,但跟顾南城那一枪相比仍然是危险得太多。
所以盛西爵还能勉强的被扶走路,但他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单膝跪在地上,手臂勉强的撑着自己的身上,源源不断的血从身体里涌出来,剥夺着他的力气、意志、甚至是神识。
他今天穿的是浅色的衬衫,那鲜红的颜色看上去是非一般的触目惊心,拧一下就能像拧水一样滴出无数的血液。
身旁两个男人扶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声音忽远忽近的,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又或者是他也没有注意去听。
叠影重重的女人的背影,也已经看不大清楚了。
周围的世界都在变得模糊。
这些感官浪潮般打过来,让他有种一场深刻的濒临死亡的感觉。
其实如果就这么死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感觉,比如恐慌,比如不甘,比如意外,虽然从未想过会怎么死去,但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
只不过是——
那个曾经说看他第一眼就喜欢他的、爱他十几年的女人,在他即便是死去的瞬间,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一直看着她,她要扶受重伤的盛西爵,自己又看不见,走得很慢,他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将所有的余力支撑在眼皮上。
但她没有回头,连停顿都没有。
是恨到真的他死了都不愿再回头,还是在她心里,她连他也受伤都忽视了。
………………
盛绾绾把盛西爵扶到了车上,完全是用沾血的手摸索着才爬上了副驾驶,“哥,你撑着,你不能晕。”奇异的矛盾的感觉都混在一起。
极端的恐慌,恐慌到极致的冷静。
盛西爵的嗓音极低,也很虚弱,但也仍然是有条不紊的冷静,“绾绾,你什么都别想,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我晕过去的话我们都会死,所以我不会晕,你安心。”
“好。”
这个别墅很偏僻,但交通还是很好的,路上基本没什么人,车只需要直开,而盛绾绾在发动车子之前已经打电话给晚安说的米悦,她说她会派人过来接。
但这里离太远了,如果不止血的话,就算那一枪伤的不是命门,哥哥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何况盛西爵说他们自己开车去医院——当然,也是为了避免如果晚安挡不住他们的话,薄锦墨改变注意让人追上来。
但这一段偏僻的路段少车路直,开车相对容易,盛西爵只要坚持着不晕他们开到稍微靠市区一点的地方,就能在路上拦一个愿意帮忙他们开车的人。
如果不是有人存心想让盛西爵死,在十字路口处直接撞了上来的话。
车开到第二个十字路口时只有一辆货车在右边那条路远远地驶来,盛西爵骨子里也不是什么特别规矩的人,何况是这种争分夺秒的时间,他没停车也没多余的力气浪费哪怕是踩一下刹车,所以自然是按照着之前的的速度继续开着。
但他没想到那辆货车非但也没停,反倒是以更快的速度直接的撞了过来,那架势极其的猛,而且越靠近他们越速度越快,他当即脸色大变,已经来不及跟什么都看不见的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说些什么,也顾不得身上的虚弱动一下就会扯得痛,手臂用力用尽全部的余力急转方向盘。
车祸发生时很多人基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即便反应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而他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思索的事情十分的简单而清晰——
要怎么转才能保住副驾驶上的人降低伤害或者不受伤。
他曾在军队受过最严苛的训练,监狱那个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过的,尤其是都是一群最穷凶极恶的男人的地方,他持续面对的挑战也不曾消磨他的敏锐。
这几秒钟也一样。
盛绾绾是听到了疾驰而来的车子不正常的声音,她刚想开口询问,但巨大的撞击已经发生了。
眩晕,耳鸣,意识退潮,她昏了过去。
闭眼前心想,薄锦墨那个男人狠心的程度真是能一次次的刷新她的想象,真是——毫不手软。
最先赶到的是米悦派过来接他们的人,然后紧跟着救护车就到了。
盛西爵第一时间被送到了手术室急救,她满身是血,身上有些或轻或重的伤,但都不算太重。
一直等到米悦赶到医院,她才肯让医生带她去处理伤口,把那身都是血的衣服换了下来,也不知是绝望还是绝望的尽头就是冷静。
她用冰凉得毫无温度的手握着手机打电话给晚安。
她需要确认晚安的安危,然后她也需要晚安的帮助。
她的嗓音很低,没有波澜,像是僵硬着的木,像是飘在午夜海面上的冰块,“晚安,你有没有事,顾南城跟薄锦墨有没有伤你。”
“我没事,绾绾。”
“我哥枪伤加车祸,在手术室急救。”
“我马上就过来。”
“好,我知道,晚安,你小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