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脑子“轰”一声,当场懵住了。
这时她才领略到方晟的厉害,一眼看穿于家自以为高明的诡计,难怪年纪轻轻能凭自家实力爬到常务副县长位置,令衔着金汤勺出世的于铁涯缚手缚脚,倍感头痛。
她再度低头喝茶,酝酿会儿情绪,推心置腹地说:“小方,如今我是把你当自家孩子看的。上次于家做得过火,事后也表示过悔意,没再继续纠缠下去——凭他们的能量本可以不依不饶,你全身而退并晋升县常委,不久又和尧尧领了结婚证,这些于家都知道,假装不闻不问其实心里透亮。现在于铁涯到了黄海,他是于家重点培养的新生代,肩负着很多期望。而你,想必也不会满足常务副县长位置,上升空间非常大,这种情况下理应携手合作,共同把工作搞上去,有政绩一切都好办,对不对?”
方晟不动声色:“阿姨说得对。”
“可是听说……于铁涯上任后你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不合作的态度,还公然在常委会上难,让他差点下不了台……”
“这么说我不同意,”方晟道,“先,是他表现不合作态度,第一次县长办公会就准备调整我的分工;其次并非我在常委会难,而是他未经商量擅自增加已经形成的决议;还有,反对燕腾集团投资建厂是出于环境保护,不是故意跟谁过不去。”
“不管怎么说,你们今后多沟通、多协商,维护县正府班子团结才是第一要务。”
方晟却冷下脸:“如果阿姨暗示我放弃原则一味迁就他,那我可以明确地答复你,绝对不可能!”
赵母连忙摇手:“那倒不是,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不,于家的意思是你俩尽量避免争端,特别在常委会上要协同一致……”
“阿姨,你的话严重违反组织原则!”方晟勃然变色,“常委会成员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是党内生活的大忌!你若不熟悉,可以回去问问于家的人,哪个敢这样要求我?”
赵母被他虚虚实实的态度弄糊涂了,张张嘴再也说不下去,但她明白今晚要是得不到方晟明确的承诺,回去肯定交不了差。内心激烈交战了半天,一狠心道:
“小方,你心里还是有怨气。坦白说吧,你对我,对于家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能满足的,我决不含糊。”
鱼儿终于上钩了!
方晟面露沉思之色,赵母则紧张地看着他。良久,方晟才说:
“于家不欠我什么,上次双规事件虽然手法恶劣,给我精神造成很大打击,但清者自清,反而让大家知道方晟是难得的清官,因此还得感谢于家……”
赵母尴尬地笑笑。
他续道:“但阿姨,还有于家真的欠尧尧很多,包括粗暴干涉她的感情生活、莫名其妙把她弄到香港、给她施加很大压力等等。唉,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往事不堪回,也没有计较的必要,依我看也算了……”
“那么……”赵母搞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愈不安。
“大家都要向前看,别在小事上纠缠不休,可眼下真有桩大事需要于家配合!”
赵母不禁紧张起来:“什么?”
“我和尧尧的婚礼!”
“啊!”赵母不由站起来,“你……你们不是已领了结婚证?”
“那只是法律层面的意义,作为县领导,我需要以婚礼的形式明确告知所有人,同时尧尧也需要披上婚纱正大光明出现在公众面前!”
赵母脑中急转,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慢地说:“我是她妈妈,当然要出席……”
“父母亲都要出席!”
她唰地站起身:“不可能!他的身份不容许……”
方晟轻蔑地看着她:“我从没听说父亲不能参加女儿婚礼的。”
“小方,你听我说,他身份与众不同,确实不适合露面……这样吧,其它条件我都答应,但他绝对……”
“于家还得有代表参加,连你在内要有一桌人,不包括于铁涯,他坐在县领导席。”方晟继续开价。
赵母咽了口唾沫:“我只能答应我,还有于铁涯参加婚礼,别的……”
方晟站起身:“既然这样,今晚谈话结束,阿姨请回去吧!”
“小方,你听我说,”她急急道,“于家是大家族,其声望……因为尧尧情况特殊,原本就没纳入家族体系,她的婚礼由我和于铁涯参加已经很给面子,是于家所能接受的底线,别逼人太甚小方,撕破脸对双方都不好……”
“撕破脸对我有什么坏处?再派人来双规一次?”方晟冷酷地说,“就算我逼人太甚,他于铁涯能拿我怎样?我布衣出身,玩得起也输得起,他呢?你们于家呢?”
“你……”赵母目瞪口呆。“其实这样做归根究底为了你好,女儿风光嫁出去了,于家公开承认尧尧身份了,不正是你几十年来欲达到的目的?换而言之,把女儿女婿打压得灰头土脸,对你有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