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便转身离去,徐东江和谭恕则是对视一眼,不由得大感头疼,当真是留也不合适、走又不甘心。
刘二爷自顾自走到慕容春晓身旁坐下,朝两人挥挥手:“你们一个是青州练气士传人,算是春雷剑的半个旧主,一个领悟了几分春雷神意,亦有资格赏剑论道,都过来坐吧。”
二人只得领命,各自找石凳坐了,低眉顺眼,极是乖巧。
慕容春晓眼波流转,颇有几分幽怨地道:“听说黑鸦军不日就要启程南下,怎么不派人知会一声?若非慕容氏在京中还有些耳目,小妹又恰好随了祖父入京,怕是先前应允小妹之事就要被二哥抛在脑后了。”
刘二爷头皮立时一麻,没好气地瞪了谭恕一眼。
此刻离他命谭恕传令营中还不到半日,也不知是哪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走漏了口风。
徐东江身为军法官,亦有失职之嫌,当即起身领罪道:“卑职治军不严,还请大人治罪!”
刘屠狗抬手一压,示意徐东江坐下,眼睛却盯着慕容春晓,口中说道:“今日许多军械粮草运入营中,各营得令后想必更是喧闹,南军大营又是人多嘴杂的是非地,倒也未必是咱们自己人说出去的。”
慕容春晓并不接他的话茬,而是刻意压低嗓音道:“当初你我说好了要截杀郑殊道,结果误中副车,反跟裴洞庭斗了个两败俱伤。今日机会难得,我这院子又极是清静,要不要……”
她笑容促狭,还不忘举起手掌,做出那个令刘屠狗极为熟悉的抹脖子的动作。
她的手掌连同脖颈,仍是一如既往的修长白皙。
刘二爷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无冤无仇的,又是诚心诚意请我吃饭,怎么好翻脸?只是我却没料到,这个劳什子赏剑会竟能劳动妹子的大驾,不知其中有什么玄虚?郑殊道还请了谁?”
慕容春晓顿感无趣,瞥了一眼犹如老僧入定的谭恕,收敛起笑容,不咸不淡地道:“说到春雷剑真正的旧主,公孙龙自然是无可争议,可惜他出师未捷身先死,一身惊人艺业、上古练气士的宗门传承连同海东帮的偌大基业,竟是尽数便宜了吴二三这个外人。奈何此人毫无根基,恐怕无论是公孙龙一脉的死剩种,还是海东帮那些盐铁贩子,都未必肯买他的账。”
谭恕立刻瞪圆了眼睛:“是姓吴的杀了我师叔?”
“呦,你想报仇?”慕容春晓立刻精神一振。
谭恕闻言却低下头,不吭声了。
徐东江讶异地看向谭恕,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时时刻刻上与天斗的牵虎奴,除去雷雨天,其他任何时候都绝不是个怂人。
然而谭恕不答话,一时之间,座中竟是无人再开口。
安静良久,慕容春晓忽地探手端起桌上酒壶,给刘屠狗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饮而尽。
慕容春晓正要再倒,却见谭恕伸手抓过酒壶,自顾自倒了一杯,端在手中却没有喝。
他开口道:“师叔一脉,讲究断情绝性、唯道唯剑。后一条不好说,可说到断情绝性,当今年轻一辈之中,不语剑魔只怕不作第二人想,再加上他的剑道天资,也难怪师叔他老人家要用出传道之剑了。”
“如今两人生死既分,剑主之位已传,吴二三便是我的师弟了。师叔殉道而死、正得其所,何来报仇一说?”
“至于我心里的些许不痛快,与师门传承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谭恕说罢,将杯中酒尽数洒在地上,顿时酒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