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兵久战穆狮磐血浸重甲;杀人如麻甘酒泉侥幸存身。
围绕那杆金狼大旗堆积下几多残肢断臂浇灌下多少灼热鲜血。
黑蛟浮空游走但见煞气冲霄汉天人感应如神有漫天黑云压金城。
冰凉雨丝垂落沾衣润物无声眼见得便是一场泼天豪雨将至。
天光晦暗大战犹酣。
两千骑马弩手默默转向迎向正北方向的万余王帐援军此去若能立下殊勋金城关便极有可能多出一个封号卫。这世上可没有天上掉真金白银与官帽子的美事儿大周边军尤其如此不从尸山血海中淌出一条路来凭啥让同样刀口舔血的同袍们高看一眼?
战场之上越是出现变数就越要沉得下心神否则阵脚一乱不是功亏一篑使得大好形势毁于一旦就是与那转瞬即逝的一线生机失之交臂。
在更大规模的交锋开始之前金城关下的核心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平静。
金城轻骑在东、王帐狼骑在北又一轮硬碰硬的血腥对冲之后双方遥遥相对中间隔着近百丈已被踩踏成一片血色泥泞的草原各自舔舐伤口。
这片血色泥泞并不空旷除去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与守在尸体旁的无主战马仍有数百落马骑卒在举刀步战。
这些汉子俱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早已精疲力竭全凭胸中一股血气支撑。不论是周人还是黒狄无一人选择上马归阵既没那份儿力气更加不愿抛下伤重的同袍与尽在咫尺的仇敌独自逃出生天不求别的只要拖住对方等下一次双方精骑对冲时自然能一起上路。
双方大军有条不紊地重整阵列除去校尉百骑们传令时的呼喝便只是杀气凛然的寂寂无声。排在前列的士卒能看见那些步战同袍的身影大多已无招式与配合可言场面一如街头青皮殴斗般难看。后排士卒则只能听见场中声嘶力竭却凶狠如野兽的吼叫刀剑入肉如同砍柴。
突如其来的浩荡长风吹卷了旌旗豆大的雨珠儿自九天之上连绵坠下串成一卷昏黄色的珠帘。
无边的喧哗与死寂之中是何人青铜遮面、效那先贤风~流击鼓高歌于野哀哀然大放悲声?
马蹄声急奔腾如龙。
“朔方黑鸦奉诏讨贼违逆者杀无赦!”
万人回头目光灼灼如火那卷天地珠帘彷佛都在这一刻悬停凝滞。
但见黑衣白马来有一人提刀入阵!
刘屠狗眉前三尺凭空悬有一枚令牌金剑浮沉不定、金光夺目。
见令牌金剑如见天子持之者即为奉诏自可横行无忌。
大军丛中一员金甲大将吐气开声:“让出道路!”
二爷咧嘴一笑所过之处斩浪劈波。
五百黑鸦紧随而至自东至西连成一线将边军红袍猬集而成的阵列轻易切开南北两半很快便越过最前排金城轻骑冲入那片吞噬无数血肉的泥泞刀锋直指那杆被数千狼骑簇拥的金狼大旗。
纵不是铁甲重骑只要刀锋足够锋锐谁说不能陷阵无双、斩将夺旗?
那悲凉歌鼓声蓦地转为雄壮激昂直如烈酒入喉令人禁不住胸怀激荡。
刘屠狗提刀上撩掀起一道惊世骇俗的辉煌刀气轰散雨幕珠帘光华耀目、虎啸震天。
那刀气初时极为华美瑰丽、绚烂多姿飞出一丈即开始褪色彷佛香火不盛的寺院里那些年久失修的壁画因为风吹日晒而日渐剥蚀透着一股沧桑意味。
刀气所经之地不论人马、无分周狄皆如冰雪般消融。
数百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士卒眨眼间死伤大半为五百黑鸦让开了冲锋的前路。
几乎同时申屠渊的心腹亲卫们彼此对视一眼神情中惊讶多过愤怒。他们方才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向以儒将自居的自家将军竟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