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一脉称得上魔气森森老狐狸从来就没跟刘二爷说过什么屠戮过重必生心魔之类的屁话。
在老狐狸看来太多的条条框框都是对刘二爷这个天生杀胚的绝大束缚。
绝好的璞玉不需要费心费力雕琢只待表面石皮剥落就有绝世的风采。
刘屠狗没觉得杀心有什么不妥他只是有些苦恼因为不怀好意朝他围拢来的不是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持刀汉子而是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乞儿。
虽然以二爷不怎么和善的装扮没有乞儿敢太过靠近却不妨碍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满怀着希冀之色将马队隐隐包围。
二爷是个心善的人所以他温和地笑道:“甭跟二爷来这套领头的滚出来!”
没人回应。
刘屠狗从马鞍上取下一个鼓鼓囊囊系紧了口的小口袋用腰间屠灭轻轻一割布袋上立刻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无数红色的小物件儿从口袋里掉出瞬间撒了一地。
小小西市上的绝大部分视线全被吸引很快就有无数人倒吸凉气。
因为那是一只只人耳。
二爷笑道:“领头的出来其他人散了吧若是少了一匹马儿、一个水囊可莫怪二爷刀子快。”
一群乞儿面面相觑突然有人大喊一声:“跑啊!”一群可怜孩子立刻四处乱窜滚做一团眨眼就跑了个干净。
说都跑掉了也不尽然还剩下一个。
这是一个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小乞儿但绝对要比刘屠狗小好几岁皮肤黝黑瘦骨嶙峋的脑袋大得有些畸形一双眼睛也是出奇的大。
小乞儿满身尘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鲜血淋漓脸上透着绝望的神情。
刘二爷笑眯眯问道:“你是领头的?”
小乞儿犹豫了下抬头道:“只求大爷赏口饭吃。小的人小力弱怕是报答不得却一定记在心里。”
挺有趣儿小乞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刘二爷乐了他方才瞧得清清楚楚这个小乞儿分明是被人踹倒在地留下来顶缸的。
“记在心里有个屁用大爷像是心善的人吗?”刘二爷把玩着手里的屠灭刀饶有兴致地问道。
小乞儿似是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大声道:“我娘说一饭之恩死也知可后来她就生生饿死了。我今年十一吃了无数口剩菜剩饭才活到今天这么多活命大恩哪能一口一口都去报答!”
小乞儿一双大眼睛狠狠盯着刘屠狗手中的雪亮刀锋“真要让我卖命也容易我一条命换你一把刀让我能自己挣饭吃。这才是一饭之恩死也知!”
刘屠狗笑了他解下背上的沉铁长刀随手向着小乞儿抛下。
小乞儿始终紧紧盯着刘屠狗的一举一动见到突然朝自己飞来的长刀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下意识伸手去接没想到那长刀太沉了整个人被带得扑倒在地膝盖再次重重地砸到地上然而自始至终小乞儿抓住刀的小手就再也没有松开。
刘屠狗笑得很灿烂:“二爷没你命好死鬼老爹只给留下一柄好刀。你却有一个好娘亲告诉了你一句千金难买的好话。可千万别忘了!”
小乞儿费力地捧着刀一声不吭地爬起来默默站在刘屠狗的白马边泪珠儿一滴滴掉在土里化作无数颗小泥丸儿。
“去把马贩子找来。”不等想娘的小乞儿哭个痛快刘屠狗吩咐道。
小乞儿赶忙大声应了依旧双手捧着刀飞快跑了出去。
那长刀竖起来跟小乞儿差不多高只能横抱让这可怜孩子的背影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滑稽却不可笑。
一柄好刀在天水郡尤其价值连城多少野草般顽强生长的乞儿拿上一把称不上刀的铁片就敢去荒凉原野上挣一碗血饭吃更别提这样一把东海沉铁打造多少人梦寐以求甚至死后还要传给儿孙的宝刀了。
如小儿持金行于闹市在刘屠狗的视线所及小乞儿安如泰山。
也许这一幕多年后仍能让许多亲眼目睹的人津津乐道但更大的可能是很快被掩埋进滚滚黄沙再不会被人提及。
太多如无定县这样的偏僻角落穷尽一代人也没几个能攀爬到足够醒目的高度甚至一个都没有。然后这一代人也就渐渐化作尘埃如云烟般消散无踪。
小乞儿能活多久能爬多高没人知道更没人在意。
跑来千里之外小县城贩马的兰陵狗屠同样如此。
一个真正贩马为生也许还有其他兼职的矮小黄脸汉子被小乞儿带到刘屠狗面前脸上赔笑道:“大爷要卖马?”
刘二爷咧嘴笑道:“你是领头的?”
黄脸汉子脸色一变强笑道:“乡下地方没见过真佛教大爷见笑了。”
“这些马你吃得下吗?”刘屠狗心情很好难得地小人不记小人过。
汉子一愣见这位爷似乎真没计较的意思为难道:“不是小的不识抬举这些马买回来可是有些烫手……”刘屠狗突然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