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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初开,草木方兴,兀然劫难,满目疮痍。
一片荒凉中有一女子独独徘徊,暗自伤怀:此中曾见晴初放、风轻舞、摇碎一地香,到而今只影全无;此中曾见月朗星稀、斜枝摇曳、可堪多少吟咏,到而今遂为齑粉;此中又见红妆素裹、梅染寒雪香、雪添傲梅清、引无数幽思,到而今皆成虚无;此中曾有大河如龙群山如虎,激荡许多豪情,到而今全如烟散。
数不尽那美景如画,道不完那芳草如茵,如今却又能去何处寻?唯留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怎不叫人悲从中来?昔日自成一界,今日荡然无存,寂寂无声再无生机,更兼此天地孕化于己身,便如己出,心中更添一层悲恸。
此情无计可消除,唯有长歌当哭解心怀。血泪涟涟,滴滴沁入这荒芜世界,许久许久耳中似乎听得一声微弱的脉动声,好像在昭告这世界并未毁灭,留有一息未绝。初阳呆立良久不能敬信,侧耳静听口中默数:一声一声又一声。
四五声脉动后,这世界终是不支,又重归寂静。初阳喜极反泣,高声叫道:“一息尚存,生机不绝,幸甚幸甚。”如此反复高叫,惊动看护之人纷纷上前一探究竟,只见初阳犹自沉迷不醒,口中却嚷叫不断,不由得大喜,飞讯频发。
“师父,师妹这是终于要醒转过来了么?”朱槿娘情难自禁,憔悴的面容上满是期盼,说话也语无伦次,“师伯,不如你再与她诊诊脉息,今日突然出声,应是无恙吧。”
小狐更是着急,也不说话只撕扯着清流真人的衣角闷头闷脑地往初阳病榻前带,差点将自己撞伤,幸得英娘及时援手。
”莫急,莫急。初阳此时发声,直抒胸臆,一去郁郁死寂之情,必是无碍。说不得就要醒来,不如唤人先去将汤药备好,免得到时慌乱。”清流真人于丹药一道堪称大家,于医药一道也不遑多让,心中虽有期盼却依然镇定自若,并不因旁人所言所行而至疏失,自是有条不紊地诊脉试析道。
话虽如此明了,小狐却不肯轻信,依旧转头仰望清泉真人,似在等候他的结语。其目光中有恐惧有期待有欣喜有惊畏,端是五味杂陈叫人心酸。似有不忍之心,英娘见此情状微微蹙眉上前想要将小狐抱起,却未及伸手又已收回。这许多的日夜守候寸步不离若是今日再无结果,只怕小狐也难再支持,又何必多加阻扰?
清泉真人医术与清流真人一脉相承,亦是伯仲之间,只是此事关乎初阳生死安危,他便有些心神不稳,调息许久方才上前查看。小狐与其余小辈个个目不转睛屏息以待,不敢错过一分一毫,直到清泉真人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所诊无误,方才低声欢呼出声以示庆贺。
英娘早早闪身出门去亲备汤药,并不肯加诸他人。朱槿娘却是引着夏漱石在一旁低声抱怨,好似要将这些时日的忧扰一并发泄,而夏漱石只是偶尔分辩数句,面上却多有宠溺之色。清泉真人与清流真人并往侧室,想是要商议初阳的调养方案。小狐却独自蹲坐初阳榻上,低声不住轻唤:“姊姊醒来,姊姊醒来。”一声声如异客望乡,如娇儿依母,满是眷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