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临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看似叽里呱啦的埋怨,却让他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骄兵悍将。
这群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如此不把三大派支持的朝廷给放在眼里,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有不把三大派给放在眼里的意思?
“打了几场胜仗,开始目中无人了?”宫临策冷冷砸出一句,瞬间将帐篷内的不满声压了下来。
中军帐内鸦雀无声,苏启同和张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悄悄瞥向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
“你们两个都下去吧。”蒙山鸣忽出声挥手。
张虎和苏启同一起拱手退下了。
罗大安和路争一左一右站在轮椅后面,蒙山鸣的目光和宫临策的目光对峙上了。
最终,宫临策打破了平静,“蒙帅,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朝廷的决定虽然自私,可对大家也有好处。要说出气,蒙帅一声令下割了六十万俘虏的耳朵,这些人就算放回去,那一个个少了耳朵的人都是宋国的耻辱,也可以说是出了口恶气。张虎他们都是你的旧部,如今也在你的手下,他们会听你的,还望蒙帅让他们多多理解。”
蒙山鸣神色平静,一字一句道:“俘虏,我是不会放的!”
宫临策两眼骤然一眯,“蒙帅,要为大局着想,再这样打下去,燕国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只会是和宋国两败俱伤,对南州也不利,能和谈是好事!”
蒙山鸣:“现在还不到和谈的时候。”
宫临策哦了声,虽不赞同,却还算客气道:“愿闻蒙帅高见。”
蒙山鸣:“现在和谈?让罗照率领的三百万宋军主力顺利撤回宋国吗?再把那六十万精锐也还给宋国,宫掌门有没有想过这个后果?”
此话一出,隐隐点醒了宫临策心中的一点什么,下意识略皱了下眉。
蒙山鸣继续道:“还了那六十万精锐,再让三百万主力顺利撤回,宋国的实力损失其实并不大,只是局部作战遭遇了重大损失而已。我戎马一生,与赵国、韩国、宋国都交过手,深知国力对作战的重要性,此战宋国的国力仍在,远强过大燕,随时可以再积聚一战的物资,若再让宋国保有足够的精兵,站在我这个燕国军人的角度来看,将是我大燕巨大的威胁,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宫掌门,此战宋国气势汹汹而来,结果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尤其是在保有国力和兵力的情况下,他们能善罢甘休吗?在我看来,他们若答应朝廷的谈判条件而撤兵,只是迫于一时的形势,为挽回不利局势在做临时的战略性撤退而已!国力和兵力损失不大,且依然远强过大燕,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对实力弱小的大燕低头认输咽下这口气吗?”
“一旦让他们完成战略性撤退,重新稳住了阵脚,必然要对我燕国再次发难!这不是妄加揣测,而是大燕目前的情形摆在这,已经被他们折腾成了这个样子,太虚弱了,也太好欺了,如同三岁小儿一般,燕国的人马连在国内筹措基本的大军作战粮草都困难,不趁这个机会打你还能打谁?”
“一旦让宋国卷土重来,想再重新攻过东域江就难了,难道宫掌门认为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没有了,连再把人马重新组织起来都困难,目前的机会不会再有了,到时候谁来指挥大军作战都没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燕注定要灭亡!”
“还有韩国!宋国撤了,燕国被折腾到了这般虚弱的地步,宋国一撤,接下来应该就轮到韩国对大燕发动进攻了。韩国发动进攻后,宋国就算不立刻出手,也会等到韩国打的差不多了再次挥兵攻燕,宋国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不可能坐视韩国一家捡便宜。”
一番言论听的宫临策心惊肉跳,静默了一阵问道:“再打下去就能避免韩国出兵不成?”
蒙山鸣:“祸水东引!韩国的主帅金爵,我和他交过手,深知此人善于隐忍,善于捕捉最佳进攻时机,没有把握的仗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这也是韩国人马迟迟没有对大燕动手的原因。邵登云打仗还是有一手的,有他坐镇北州,金爵会有所忌惮,我猜金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和北州集结的重兵正面冲突的。他在等,他陈兵边境就是在等最佳的有利进攻机会。”
“虎视眈眈呐!不能让他一直盯着大燕,要把他的目光吸引到宋国来。目前的局势正是大好良机,罗照年轻气盛、贪大求快,给我大燕制造了重大的战略机遇期,我大燕决不能错过,必须牢牢抓住!只要我军将罗照三百万大军给封堵在东域江对岸回不来,再将宋国内部搅乱,眼见唾手可得,金爵必然挥兵扑向宋国!”
宫临策懂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微微颔首,可又迟疑道:“目前的燕国并无吞并宋国的实力,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结果却为韩国做嫁衣裳,一旦让韩国吞并了宋国,只怕未必会领我们的情,坐大的韩国对我大燕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