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虽不喜庆仲,但他一来是同门中人,二来又是张千峰徒弟,遭遇此难,于情于理,盘蜒不可不救,遂点头道:“这女子狡猾至极,机变百出,这一回不可打草惊蛇,务必将她擒住,一来替庆仲医治,二来替索酒报仇。”
索酒儿心中茫然,不知所措,按理来说,这秋风杀他养育恩人,索酒儿如何能不憎恨?但他隐隐觉得巫仙行径颇不光明正大,半疯半魔,死在秋风手上,实是一场解脱。索酒儿心里并无仇恨的念头,听盘蜒等人要为他报仇,反而着实不愿。
盘蜒察言观色,问道:“索酒,你在想甚么?”
索酒道:“启禀师父,我....我实不知为何要复仇。”
庆仲嗤笑一声,说道:“这女子杀了你最亲密、最感激的人,你难道不恨之入骨?难道不想报仇?你若有这般想法,真是....嘿嘿,枉自为人了。莫非你对你那巫仙婆婆并无感恩之意么?”
索酒黯然道:“不,不,师兄,你这话有失偏颇,有时候人若死了,反是好事,婆婆多年来一直怕死怕得要命,可真到临死一刻,我却觉得她很是开心。我见她如此,对那秋风也恨不起来。”
庆仲不以为然,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心狠手辣大丈夫。你不恨秋风,若非懦夫,便是傻子。”
东采奇喝道:“庆仲,你怎地这么说你师弟?”
庆仲连忙改口道:“是,是,师姐,我失言了,师弟,刚刚我多有冒犯,还请莫放在心上。”
索酒笑道:“不,或许我生性冷漠,真不是东西。师兄并未说错。”他望向盘蜒,见他喜怒难辨,更是迷惑,问道:“师父,我这般想法,当真不对么?”
盘蜒道:“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寻仇泄恨,并非坏事。只是有时执着报仇,容易着魔罢了。像你师父也有恨之入骨的大仇,才是如今这般神智错乱,胡作非为的模样。”
东采奇、索酒不禁莞尔,东采奇啐道:“师兄尊长,你自个儿倒颇有些自知之明哪。只是谁人做你冤家仇家,那可倒霉的很。”
索酒道:“我若能像师父这样,倒不失为一桩好事。”
庆仲嫉妒盘蜒,以为他处处不怀好意,这几句话讽刺自己执迷不悟,心里不快,却装出欢笑神色,笑了几声。
一会儿工夫,终于行至城墙前头,城楼上将领喊道:“来者何人?怎会从木龙寨那方前来?”
东采奇见墙上数千士兵,各个儿雄壮精锐,显然历经苦战,暗想:“此城兵力雄厚,人手强悍,若能与之结盟,倒是一桩美事。”
盘蜒心思急转:“我若说从那山谷闯过,反受到猜疑。而那秋风公主显已顺利入城。”于是说道:“我等乃是找本国公主而来,途中有所耽搁,来晚一步。”
那将领奇道:“莫非是秋风公主三位贵客么?”
盘蜒道:“正是,正是。”说罢从怀中摸出一颗大珍珠来,珍珠上镶有金丝,乃是金银国徽记,正是先前秋风公主抛在地上,招来大虫,阻拦盘蜒等人之物。东采奇微觉诧异,转眼便已想通,不由佩服盘蜒深谋远虑。
将领见过秋风公主出示徽记,而这珍珠果然是大富大贵之物,当下再无怀疑,命人开门,盘蜒等走入城中,却又被士兵拦住搜身。
那将领随后跟来,神情颇为客气,说道:“四位,可要我去通告公主一声?”
盘蜒愁眉苦脸,说道:“老兄好意,咱们心领了。但公主为人高傲,最喜在旁人面前训斥下属。若你们跟着,公主必给咱们摊上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好好训斥一顿,那咱们可要吃尽苦头了。老兄还是莫要跟着为好。”
那将领笑道:“好说,好说。”秋风公主入城时大肆贿赂,他着实受了不少好处,对她下属自然善待有加,于是又道:“公主她要人带路,整备马车,去城中找女王去了。你们沿街道向北,走上四十里地,便可见着皇宫,宫殿巨大,金光闪耀的有如太阳,你们万万不会认错。”
盘蜒喜道:“多谢老兄指点。”从怀中摸出一锭黄金,装作握手,塞入那将领袖管里头,那将领偷瞧一眼,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却不知那黄金是盘蜒幻灵真气变的,三天之后,便立时不翼而飞。
又有士兵在将领耳边低声耳语道:“他们莫不是木龙族的细作么?”
那将领道:“你看他们精神抖擞的模样,木龙族在白天哈欠连天,忍都忍不住,一眼便能分辨出来。”那士兵恍然大悟,自承无知,怏怏退开。
盘蜒等人正要告辞,将领忽然侧过脑袋,细细打量索酒,索酒自也奇怪,问道:“将军大叔,为何如此看我?”
将领愣了半晌,笑道:“奇了,奇了,你这脸....倒与咱们陛下相像极了。”
他这么一说,身旁副将兵卒皆啧啧称奇,有人笑道:“他一脸穷酸相,怎能与女王陛下富态美貌相比?”又有人道:“但这鼻子眼睛嘴巴,凑在一块儿,嘿嘿,很像,很像。”
索酒莫名其妙,盘蜒不欲过多纠缠,说道:“多谢大伙儿,咱们就此告辞。”遂向城中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