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采奇、庆美惊呼一声,索酒儿吓了一跳,急忙将匕首藏在身后。庆美怒道:“你这人怎地如此残忍,如此小鹿,你都下得了手?”
索酒儿“嘘”了一声,神色机警,摇了摇头,又示意庆美速速离去。
庆美道:“我偏不走,我一走,你便要杀这小鹿了。”
索酒儿叹道:“你甚么都不懂,这母亲失了幼儿,幼儿失了母亲,乃天地间最悲伤之事,我若不杀她,她无依无靠,留在世上,活活受罪罢了。”
庆美哭道:“我怎地不懂了?我母亲.....母亲被万鬼的仇人所杀,可我不也活的好好的?只要活着,终究....终究会有好事。我遇上了师父、师姐,便多了亲人,有了依靠。”
索酒儿惨笑起来,忧郁说道:“是么?可....可若一孩子身患绝症,被父母舍弃,收留他之人,又是心肠歹毒,手法残忍的恶魔鬼怪,他从小到大,逃了三十次,每次都被魔鬼捉了回来,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人生全无半分希望,你说他还活着做什么?”
东采奇与庆美听得目瞪口呆,东采奇颤声道:“那个孩子...可是你么?”
索酒儿嘴唇哆嗦,几乎便要脱口而出,可顿时硬生生忍住,说道:“不,不是我,两位莫要瞎猜。”
东采奇略一沉吟,走到鹿群之中,问道:“这些鹿是巫仙的口粮么?”
索酒儿道:“是...点心,不是粮食,只能稍缓解她的胃口罢了。”
东采奇寻思:“这孩子别扭的很,明明话到嘴边,却极不干脆,好,看本姑娘旁敲侧击,撬开他的嘴巴。”遂问道:“你先前说失了孩儿的母亲很可怜?那若这群里有母鹿失了孩子,你也会杀了母亲么?”
索酒儿忽然流下泪来,道:“那母亲自个儿便会很伤心,它们本就得了重病,心力衰竭,不久便会死去,无需我下手。”
东采奇问道:“那....那幼鹿的父亲呢?”
索酒儿泪水流入唇间,他道:“他那父亲最无良心,只要自己活着逍遥快活,旁人一概不管。我替巫仙来捉鹿时,便挑这群中公鹿下手,哼,只可惜今早大豪爷爷抢先一步,下一回...下一回我可得强硬些了。”
东采奇又问道:“嗯,这公鹿自私无情,确实该死,只盼着老婆孩子替他死了,是么?”
索酒儿咬牙切齿,道:“不错。”
东采奇又道:“这小鹿也没几斤重,又患了病,我看世上绝无这等蠢人,会对这小鹿有何胃口吧。”
索酒儿一时冲动,说道:“有的,有的,有些人偏偏喜欢患病生灵的魂魄....”他话一出口,便知不对,赶紧紧闭双唇。东采奇气冲冲的说道:“你说甚么?那巫仙喜欢吃人魂魄?”
索酒儿颓然坐倒,抱住脑袋,又悲又呆,喊道:“我....我胡说些甚么?这下可害死你们了。”
东采奇道:“你怕甚么?你偷偷摸摸来这儿,别无外人,你索性一股脑全说出来,那巫仙若是恶人,我便将她除去,若她是好人,让我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啊?”
索酒儿惊恐万分,道:“这方圆千里的密林,暗合易理阵法,树木自有耳目,可探查旁人言行。巫仙对你们监视的紧,她眼下定然全...全都知道了。你万万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在这林中,她一身邪法天下无敌。”
东采奇暗忖:“我这本领,或许算不得‘天下无敌’。但盘蜒师兄却离‘天下无敌’差的不远,那老妖婆再如何厉害,师兄也未必怕她。”但嘴上却道:“好,好,既然我必死无疑,那你还不如说个痛快,好让咱们做个明白鬼。”
庆美凑了上来,说道:“小哥哥,你这会儿忸忸怩怩,好没出息呢。”她也不知自己与他年纪谁更大些,随口称谓,也不多想。
索酒儿苦笑道:“我还不是怕你们受罪?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我便如数说了吧。”
东采奇喝彩道:“好汉子,这才爽快。”
索酒儿道:“数百年前,这梧桐林外有一大城,唤作寒火,此城占地极广,富饶强盛,兵强马壮,城主更是一位武功冠绝当世的好手。”
东采奇道:“寒火城,此城倒不曾听闻,莫非如今已经隐没了?”她攻占的巡狩城便靠近这梧桐林,又对西南疆域详细钻研过,却半点不知这寒火城消息。
索酒儿摇头道:“寒火城如今尚在,只是这梧桐林四通八达,玄妙至极,那寒火城离此林不过数十里路,然则脉象一绕,便达数百里之遥了。这位景彻巫仙,乃是昔日寒火城中一位百神教的教会头头,她信奉崇拜的,乃是聚魂山的那位斗神阎王。”
东采奇皱眉道:“斗神阎王?斗神阎王?这事儿又扯上阎王了么?”她曾遭遇异兽、修罗两大阎王,吃尽苦头,险些丧命,此刻听闻,不由得震惊异常。